西北荒漠,地裂如天崩。
沙尘翻涌间,一座半透明的穹顶破土而出,宛若星辰坠落人间。
其表面流淌着幽蓝光纹,脉络分明——频率、波长、编码结构,竟与墨七弦袖中芯片内存储的原始数据流完全同步,误差小于0.003%。
那是“神工”真正的源头。
是星舰低语的第一声回响。
而在千里之外的天工墟,一场更静默、却更具颠覆性的风暴,正在悄然成型。
云姑跪坐在昏黄油灯下,手中握笔,指尖微颤。
案上摊开的是《天工圣纪》新版誊抄卷,工部命令她亲笔修订。
首条便是:“启智钉乃邪器,以机巧惑人心志,诱童子背经离道,实为乱世之兆。”
她提笔欲书。
可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那一张张稚嫩的脸——
那个蹲在墙角用炭条演算齿轮传动比的小篾儿;
那个因听懂“杠杆三律”而笑出眼泪的跛脚少年;
还有那些围在共研社火炉旁,争执“能不能造出会自己找水的牛”的农夫子弟……
他们的眼睛里有光。
那种光,她曾在幼年时,在父亲批注《考工记》的眉批间见过。
那时的父亲说:“技艺不是秘藏,是照亮蒙昧的火。”
她的手顿住了。
笔尖轻颤,最终落下一行小字,极细,却如刀刻:
“钉无善恶,心有所向。”
她将原稿悄然塞入送还工部的档案袋底层,压在一堆例行文书之下。
动作轻微,无声无息。
却像掷出了一块改变河流走向的石子。
数日后,礼部尚书徐文昭翻开奏报,目光扫过那句夹带私意的批注,久久未语。
窗外,几名村童正用枯枝在地上画图,叽喳争论着什么。
一人忽然跳起,指着天空:“按墨先生讲的‘抛物线’,石头飞得最远的角度是四十五度!再来一次!”
其余孩童哄然响应,纷纷捡石试投。
徐文昭凝视良久,忽然开口:
“传令——准许民间设立‘算学堂’,每月申报一次即可,无需监学派驻。”
身旁幕僚惊问:“此令若行,恐失纲统,百工自立,朝廷何以辖制?”
徐文昭冷笑:“你可知我昨日去查‘九机阁’名册?那七十二位‘真传弟子’中,四十三人连最基础的‘滑轮组承重计算’都做错。而天工墟共研社三个月前的一场测验,合格率高达八成六。”
他缓缓合上卷宗,声音低沉:
“不是百姓要叛离正统……是我们早就丢了‘正统’。”
诏令未发,风已先至。
三日后,九机阁祭天大典,香火缭绕,鼓乐震天。
高台之上,白发老者手持玉笏,声震四方:
“真传降临,天命归正!今有七十二贤徒,皆受神工赐印,承墨氏衣钵!”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百名被钦点少年中,竟有近半默然起身,转身离席。
他们未发一言,只掌心紧握一枚青铜小钉——启智钉。
那是能将基础逻辑算法以触觉神经反馈植入脑海的微型机关,也是墨七弦开启“群体启蒙”的第一把钥匙。
他们齐步走下高台,直奔山脚擂台。
一名瘦弱男孩站上石台,面对万千目光,声音清亮如钟:
“你说我是你徒弟,可你没教会我为什么——
为什么轮要圆?
为什么轴要滑?
为什么风能推鸟飞?
而她教了。”
全场寂静。
风穿林梢,无人敢言。
高台上,墨七弦立于风中,黑袍猎猎,未迎未拒。
她只是轻轻抬眸,望向那一张张年轻而明亮的脸,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我不是你们的师父。”
“我只是……第一个问‘为什么’的人。”
刹那间,她袖中芯片忽地一震,界面自动弹出一行猩红提示:
【检测到知识获取意愿指数突破阈值】
【启蒙扩散模型·Level 1 已激活】
【群体认知跃迁进程启动:3.7%】
而在天工墟最深处,那具曾传道授业、如今早已断电多年的传道傀儡,忽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哒”。
面具下的机械喉管震动,传出断续电流声,仿佛某种沉睡意识的低语:
“……他们……开始自己思考了。”
夜色渐浓,湖心小筑倒映月光如镜。
墨七弦伏案整理星舰数据,指尖划过全息投影,将遗迹坐标与上古铭文进行拓扑匹配。
她没有察觉——两道黑影正贴着水面潜行而来,足踏荷叶,身如游鱼,手中短刃尚未出鞘,杀意已凝成霜。
这是“影蚀卫”,九机阁直属死士,专司清除“非正统之患”。
一人伏于桥底,另一人攀上檐角,双夹之势,一击毙命。
可就在第三步踏出的瞬间——
“叮。”
一声轻响,如铃初振。
紧接着,整座湖心小筑四周,数十个隐藏机关同时触发。
青铜挡板从地缝弹起,封锁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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