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露,薄雾尚未散尽,小院已在规律的声响中苏醒。陈砺带着两个半大小子在院角进行晨练,呼喝声短促有力;王婆子指挥着雇来的妇人分拣、清洗新采的艾草;周瑾的设计间里,早已亮起灯火,隐约传来摆弄工具的细碎声响。
沈清徽站在院中,目光掠过这派井然有序的景象,心中思量的却是潜藏其下的隐忧。昨日会议明确了架构与方向,但具体的危机与破局之路,需让每位核心成员都有切肤之感,方能同心协力。
她并未再次召集正式的会议,而是采取了更自然的方式。
首先,她走向周瑾的设计间。门虚掩着,她叩门后便推门而入。周瑾正对着一套初步组装、却处处透露着别扭的杠杆模型蹙眉,桌上散落着各种规格的铜片和竹签。
“姑娘。”见沈清徽进来,周瑾连忙起身。
“不必多礼。”沈清徽摆手,目光落在那个略显粗糙的模型上,“看来进展不易。”
周瑾叹了口气,指着模型的一处连接点:“感温元件的响应迟滞,杠杆传递的力损耗也远超预期。属下正在尝试调整支点位置和杠杆臂长,但……材料与工艺的限制太大了。” 他语气中带着技术攻坚受阻的焦灼。
沈清徽拿起一块薄铜片,轻轻弯折:“这便是我们面临的第一个具体瓶颈。理念先行,却受困于现实的工艺基础。不仅于此,”她话锋一转,引向更广阔的问题,“周先生,你精于计算,可曾估算过,若要保持目前香膏与驱蚊香的产量,后山那片艾草,还能支撑多久?野生茶树,经得起我们几轮采摘?”
周瑾闻言一怔,随即神色凝重起来。他走到墙边挂着的一张简易资源图前,快速心算片刻,脸色微变:“艾草生长虽快,但按照目前增速,至多再支撑三四个月,品质便会开始下降。野生茶树……若不想竭泽而渔,明年便需大幅减少采摘量,否则有败根之险。”
“依赖天赐,终有尽时。”沈清徽语气平静,却点出了核心危机,“此为其一。其二,即便工艺突破,若原料受制于人,或来源不稳,一切便是空中楼阁。”
周瑾彻底明白了沈清徽的担忧,这远比他面对的杠杆模型更为严峻:“姑娘之意是……”
“技术壁垒要与原料根基同步构筑。”沈清徽定论道,“蒸馏器要改,自动控温要攻,这是我们的‘矛’,必须锋利。但稳定的、可控的原料来源,是我们的‘盾’,亦不可或缺。”
离开设计间,沈清徽信步走到正在监督艾草分拣的王婆子身边。
“王婆婆,这几日送来的艾草,品相似乎不如前些日子了?”沈清徽随手拿起一株,状似无意地问道。
王婆子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丫头你眼真毒!可不是嘛!近处、好走的山坡都快被薅秃了,现在采摘的都得往更深、更陡的地方去,费时费力,品质自然差些。我正想跟你说呢,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
“嗯,”沈清徽点头,“与周先生估算的差不多。原料瓶颈,已迫在眉睫。”她将方才与周瑾的结论告知王婆子。
王婆子脸上露出急色:“那怎么办?总不能断了货源啊!”
“所以,引导种植之事,需立刻提上日程。”沈清徽看着她,“你之前说有几户人家较为可靠,可与他们接触了?此事关乎我们根基,必须尽快寻到愿意合作、且有合适土地的农户。”
“已经透过口风了!”王婆子连忙道,“有两三家意动,但还在观望。我今日再去加把火,把保底收购的契约条款再跟他们细说说明白!”
“好,此事抓紧。”沈清徽叮嘱,“同时,留意村里对此事的反应,尤其是……李地主家那边。”她点到即止。
王婆子心领神会,重重点头:“老婆子明白!”
最后,沈清徽走向院角刚刚结束晨练的陈砺。
“陈砺,后山那片野生茶林和几处香料密集之地,需增派人手看护。”她直接吩咐,“尤其是茶树,严禁过度采摘。若有外人靠近窥探,一律驱离,并立刻报我。”
陈砺抹了把额角的汗,眼神锐利:“明白。已加派了巡视班次。”他顿了顿,补充道,“近日发现有两三陌生面孔在村尾徘徊,不似寻常货郎或走亲访友,已让人盯着了。”
沈清徽眼神微凝:“做得对。树欲静而风不止。产业欲扩,窥伺必多。安全网需织得更密,范围也要更广。”
“是。”陈砺沉声应下。
一番看似随意的走动交谈,沈清徽已将潜在的危机与破局的紧迫感,精准地传递给了每一位核心成员。没有冗长的会议,却在具体的事务对接中,让团队对当前最大的瓶颈——资源依赖与技术落地难——达成了共识,并明确了各自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周瑾埋首于攻克技术难关,王婆子奔波于构建原料供应链,陈砺则将护卫的篱笆扎得更紧。
站在院中,沈清徽感受着这股因共识而凝聚起来的力量。瓶颈已然看清,破局之路也已指明。
接下来的,便是真刀真枪的行动,与时间赛跑。
风起于青萍之末,而他们,已开始编织能抵御风浪的船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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