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渊那份措辞客气却难掩郑重其事的望江楼请柬,被钱管事亲自送到了悦来客栈。烫金的帖子,精致的纹样,无不彰显着发出邀请之人的身份与对此事的重视。
周瑾将请柬带回小院,王婆子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抓着请柬翻来覆去地看:“望江楼!那可是县城最有名的酒楼,等闲人根本进不去!谢公子竟然在那里设宴!丫头,这是成了!这是要成了啊!”
周瑾虽也欣喜,却更多了几分凝重:“姑娘,谢公子特意言明邀请‘周公子及其背后高人’,显然是猜到了姑娘您的存在。此次会面,恐非简单品鉴,更像是……一场考校。”
沈清徽接过那封请柬,指尖拂过上面“谢长渊”三个疏朗有致的字,神色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光。“他既已出题,我等岂能避而不答?此次会面,避无可避,亦不必避。”
她抬眸,看向周瑾和王婆子,语气果断:“回复来人,明日午时,我必准时赴约。”
“姑娘要亲自去?”王婆子虽觉理所当然,却还是忍不住担心,“那谢公子看着就不是简单人物,心思深沉得很……”
“正因他不简单,我才更要亲自去。”沈清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县城方向那隐约可见的、比白石村繁华许多的轮廓,“隔着信纸交锋,终究隔了一层。有些事,有些人,需得当面看清。是龙是虫,是友是敌,总要亲自掂量一番。”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主动踏入一个更高级、更复杂、隐藏着更多未知与风险的“地图”。不再是困守一村,与地主乡绅周旋,而是要直面这个时代真正的精英人物,进行一场关乎未来格局的博弈。
她看向如同磐石般侍立一旁的陈砺:“陈砺,明日你随我同去。”
“是!”陈砺抱拳,声音斩钉截铁。无需多言,护卫之责已刻入骨髓。
王婆子忙道:“那老婆子我也去!好歹能帮衬些……”
沈清徽微微摇头:“不必。人多反而不美。婆婆与周先生留守此处,等我们消息便是。”她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安全、能让她专注应对的环境,王婆子虽好,但有时难免情绪外露,反而可能成为干扰。
周瑾肃然道:“姑娘放心,我等在此静候佳音。”
计议已定,沈清徽便不再多言,开始静静思索明日会面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之策。她并不紧张,反而有种久违的、面对挑战时的兴奋感。前世在波谲云诡的宫廷中都能步步为营,如今面对一个商贾,即便他背景非凡,她又何惧之有?
次日,沈清徽依旧是一身素净的棉布衣裙,颜色是极淡的月白,只在衣襟和袖口处用同色丝线绣了寥寥几笔兰草,清雅不俗。头发简单地挽起,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全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然而,当她收拾停当,静静立于院中时,周身那股经由两世沉淀、居于上位蕴养出的从容气度,却让她这身朴素打扮,显出一种迥异于寻常村姑的、内敛而夺目的风华。
王婆子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喃喃道:“丫头这般模样……倒比那些满头珠翠的夫人小姐,更……更压得住场子。”
陈砺默默备好了马车,检查了随身的兵器,目光比平日更加警惕。
马车再次驶向县城。这一次,目的地明确——那座临江而建、飞檐斗拱、闻名遐迩的望江楼。
越是接近望江楼,街道越发整洁,行人衣着也越发光鲜。楼阁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车马声、丝竹声交织,勾勒出一幅远比白石村繁华喧嚣的市井画卷。这是沈清徽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城市气息。
陈砺驾着车,在熙攘的人流中稳稳前行,他冷峻的面容和腰间隐约可见的兵器,让一些想要凑近兜售的小贩下意识地退避几分。
终于,马车在望江楼气派的大门前停下。早有穿着统一服侍、训练有素的伙计迎上前来。陈砺率先下车,目光如电,扫视四周,确认无异状后,才为沈清徽掀开车帘。
沈清徽缓步下车,抬头望去。望江楼果然名不虚传,楼高数层,雕梁画栋,凭栏便可远眺浩渺江景,位置极佳。门口往来之人,非富即贵,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她这一身素净的打扮,在这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瞬间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打量、或隐含轻视的目光。然而沈清徽恍若未觉,她神色平静,步履从容,仿佛行走在自家庭院一般自然。那份由内而外的镇定与气场,反而让一些原本带着轻视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惊疑不定。
“这位……姑娘,”一个伙计上前,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客气,“请问可有预定?”他见沈清徽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且身后跟着一个明显是护卫的冷面男子,一时摸不清来历。
“天字乙号雅间,谢公子相邀。”沈清徽声音清越,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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