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虽被沈清徽强行压下了涟漪,但工坊核心层的空气中,已然弥漫开一股无形的硝烟味。
陈砺的动作最快。接到命令后,他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运转。明面上的巡逻队依旧按部就班,但巡逻的路线和频率做了微调,看似如常,实则将大部分力量都暗中倾斜到了研发工坊、水力车间和库房这几个核心区域。原本一些较为隐蔽的角落,也悄然增设了暗哨,护卫队员们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屏息凝神。
周瑾被王婆子连哄带劝地“押”到了工坊核心区一间加固过的宿舍里,外面由陈砺亲自安排的两人轮班值守。周瑾虽觉不便,但也明白事关重大,抱着他的图纸和《技术日志》,乖乖待在屋里,只是眉头紧锁,担忧着外面的局势。
王婆子则动用了她所有的“耳朵”,严密监控着李家庄园和通往黑风寨方向的任何风吹草动。那张“人情账本”上,又多了几条关于李府异常进出和陌生面孔的模糊记录。
而沈清徽,则在布置完一切后,做出了一个让王婆子和陈砺都有些意外的决定。
“传话下去,”她对王婆子吩咐,语气平静无波,“明日,工坊一切如常。尤其是新产品的生产线,要显得格外忙碌,进出的人员可以稍微杂乱一些。对外就说,新品供不应求,正全力赶工。”
王婆子一愣:“东家,这……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沈清徽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敞开大门,狼怎么敢进来?他们既想绑周瑾,又想破坏工坊,我们便给他们创造一个‘看似’有机可乘的局面。陈砺,”
她转向肃立一旁的陈砺:“将研发工坊和水车房外围的明哨,明日起,撤掉一半。巡逻队经过的频率,也适当延长间隔。但要确保,所有撤掉的明哨,都转为更隐蔽的暗桩。水车房和研发工坊内部,给我布下天罗地网,我要让他们进来容易,出去难!”
陈砺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沈清徽的意图——示敌以弱,请君入瓮,关门打狗!“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另外,”沈清徽补充道,“让埋伏在路上的弟兄们盯紧了,一旦确认土匪出动,人数、路线,立刻回报。我们要在他们最志得意满、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是!”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夜色中悄然收紧。网的中心,看似是不设防的肥美猎物,实则布满了淬毒的尖刺。
第二天,工坊果然如沈清徽所吩咐的那般,显得比往日更加“繁忙”和“混乱”。新产品的生产线工人川流不息,搬运原料和成品的人员似乎也多了起来,门口查验的身份木牌环节,也似乎比平时松懈了几分。研发工坊和水车房外围,原本固定的岗哨不见了,只有偶尔经过的巡逻队,间隔时间也明显变长。
这一切“疏漏”,都被潜伏在暗处、奉命监视工坊动静的黑风寨眼线,一丝不差地汇报给了藏身于白石村外一处密林中的“独眼狼”。
“三当家!打听清楚了!”一个獐头鼠目的喽啰兴奋地报告,“那工坊因为新出的什么香和皂卖得太好,正全力赶工呢!人手有点不够用,管得也没平时那么严了!尤其是那个周瑾待的工坊和那个大水车房子,外面都没几个人看着!”
独眼狼那只独眼闪烁着贪婪而凶残的光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天助我也!李满仓那老小子给的路线图没错,那周瑾果然就住在那工坊里头!今晚子时动手!先摸进去绑了那姓周的,得手后,顺手把那水车给我砸了!让那妖女的工坊彻底瘫掉!”
他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和李满仓承诺的后续重谢在向他招手。
是夜,子时。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只有工坊水力车间那永不停歇的隆隆声,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动静。
五六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工坊围墙的阴影处翻越而入,动作敏捷,落地无声,正是以独眼狼为首的黑风寨精锐。他们按照李满仓提供的简易草图,避开偶尔走过的巡逻队(间隔时间已被陈砺刻意拉长),悄无声息地朝着研发工坊摸去。
研发工坊内,灯火早已熄灭,一片漆黑寂静。独眼狼心中窃喜,示意两个手下上前撬门。门栓似乎并不牢固,轻易就被撬开。几人鱼贯而入,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隐约可见屋内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器具和架子。
“分头找!那姓周的书生肯定在里间!”独眼狼压低声音命令。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工坊深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寻找“周瑾”时——
“咻——啪!”
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寂静,随即,研发工坊内外瞬间火把通明!无数手持包铁木棍、腰挎短刀的护卫队员从隐藏的角落、柜子后、甚至天花板上跃出,将区区五六名土匪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为首一人,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正是陈砺!
“不好!中计了!”独眼狼脸色剧变,心知不妙,反应极快,抽刀便欲拼命突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