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头一天,天还没亮透,山洞里就窸窸窣窣地响动起来。火塘里的炭火被我拨旺,红彤彤的火光映着我们三个兴奋的小脸。小九麻利地往背篓里塞麻绳、铁夹子,还有那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小娴也早早穿好了她那件最结实的旧外套,小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姐,这回咱们往老鹰沟那边去!”小九一边检查着套索,一边压低声音说,眼睛亮得跟狼崽似的,“我听寨子里老猎户说过,那边人迹罕至,好东西多!说不定能套着獐子!”
我点点头,心里也盘算着。老鹰沟在鹰嘴崖更深处的背面,路极险,平时根本没人去。越是这种地方,那些值钱的药材、胆小的野物才越多。以前爸妈在的时候,千叮万嘱不让我们去那边,说沟深林密,有瘴气,还有老熊。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新房那光秃秃的墙,像张着大嘴等着喂食,我们得拼一把。
“行!就去老鹰沟!”我系紧鞋带,把我那把老杀猪刀别在腰后,又摸了摸口袋里用布包好的火镰和盐巴——这是深山过夜的底气。“不过说好了,一切听我指挥,不能乱跑,看见不对劲立马撤!”
“听姐的!”小九和小娴异口同声。
我们照例带上大黄和大黑。灰姑娘和花姑娘留在洞里看家。走出洞口,晨雾比往常更浓,像乳白色的牛奶,在山坳里缓缓流动。空气又湿又冷,吸进鼻子带着一股草木腐烂的腥甜气。今天,我们要干票大的。
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到鹰嘴崖背面,再往前,就没路了。眼前是密不透风的原始老林,藤蔓像巨蟒一样缠绕着参天古木,地上积着厚厚的、不知多少年的枯枝烂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嗤”的响声。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几缕侥幸穿透树冠的阳光,像金色的细剑,斜插在幽暗的林间。
大黄和大黑也变得异常警惕,不再撒欢乱跑,而是紧紧贴在我们腿边,耳朵像雷达一样转动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嗅着空气中每一丝陌生的气味。
我打头,用柴刀劈砍着挡路的荆棘和横生的枝杈,开出一条勉强能容身的缝隙。小九紧跟在我身后,护着小娴。每走一段,我就停下来,仔细观察地上的痕迹——新鲜的粪便、爪印、被啃食的树皮,这些都是猎物的线索。
“姐,你看!”小九突然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松树底下。那里有一小片泥土被翻动过,露出几个新鲜的土坑,旁边还散落着一些亮晶晶的、指甲盖大小的块茎。
“是天麻!还是刚被野猪拱过的!”我心中一喜,赶紧蹲下身查看。野猪的鼻子最灵,它们拱过的地方,往往有好东西。我们小心地把剩下的天麻挖出来,个个都有小孩拳头大,品相极好。这开门红,让我们精神大振。
越往深处走,收获越多。在一处背阴的岩石裂缝里,我们找到了好几丛珍贵的“铁皮石斛”,茎秆饱满,带着金属光泽。在一片湿润的腐殖土上,发现了成片的“重楼”,紫色的花朵在幽暗中显得格外神秘。背篓渐渐沉重起来,药材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中午,我们找了个有溪涧的开阔地休息。溪水是从山崖上渗下来的,格外清冽甘甜。我们吃着冰冷的玉米饼,就着溪水。大黄和大黑趴在旁边,舔着爪子,耳朵却始终竖着。
“姐,下套子吧?”小九抹了把嘴,跃跃欲试。他跟着我经常往深山走,对下套子尤其着迷。
我观察着四周。溪涧边泥土湿润,布满了各种动物的脚印,有像梅花瓣的狐狸印,有分成两半的獐子蹄印,还有一串串细密的,像是山鸡的爪痕。这是个理想的狩猎点。
“行,就在这附近下。记住,套子要下在兽道上,绊索要隐蔽,活结要灵巧。”我一边说,一边和小九分工合作。他负责在灌木丛和草丛边缘布设捕捉小兽的绳套和铁夹子,我则选择了几处野兽饮水必经的狭窄处,设置更结实的、能套住獐子甚至野猪的大号套索和陷阱坑。小娴帮着递工具,眼睛瞪得大大的,既害怕又新奇。
下完套子,我们在套索附近做了只有我们自己能看懂的隐蔽标记。能不能有收获,就看明天早上了。
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向老鹰沟深处探索。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粗壮,树冠遮天蔽日,林下几乎不见阳光,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地上随处可见野兽啃食后留下的白骨,空气里那股野生动物特有的腥臊味也越来越浓。
突然,走在前面的小九猛地停下脚步,朝我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脸色变得煞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剧烈地晃动起来,伴随着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哼哧”声和树枝被折断的“咔嚓”声!
是野猪!而且听动静,个头不小!
大黄和大黑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全身的毛炸起,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作势欲扑!小娴吓得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小身子直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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