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仙童虽然真个有些法力,却不曾尽心,留了些许手尾,他是飘然而走,数日之后那窝妖精又回来作祟,直将汪家弄得鸡犬不宁,反倒不如往日平静。
故而如今汪家正满天下找高人降妖,直闹得满城风雨,通东升府的人都有所耳闻。
这两件事要是换了旁人听了,不过多出一两分谈资罢了,落在路宁耳中却是不啻仙音,那钱庄失金之事,若依路宁对术法秘要的了解,极大可能是有人施了其中的搬运法所为。
至于降妖捉怪的少年仙童,听人形容其样貌,不是那路节又是何人?也只有这样才刚刚学了点法术皮毛的人,才会降妖不成反倒惹出许多事来,弄得那什么汪家鸡犬不宁。
好不容易重新得了路节的踪迹,路宁自是要设法查探,钱庄之事倒也罢了,时隔这么久也无去搜寻的必要,汪家却是必去之处。
刚巧如今汪家正满城撒出人来,四下里寻访有法力能降妖的高人,路宁自忖那窝妖怪连路节都能逐走,必定没什么本事,故此便来了个毛遂自荐,自己去了汪家门前叩门,自称看出彼处有妖气弥漫,要上门来降妖捉怪。
那汪家门房听了路宁的话只觉好笑,如今通夏城谁不知道汪家闹妖精之事,还需看什么妖气?
只是路宁人虽然年轻,但衣饰华丽,相貌气质都极不俗,不似寻常江湖骗子,那门房却也不敢怠慢,再说当初“仙童”年纪比路宁也不大些,却是真有法力的,能够出手驱逐妖精,只是不曾断根罢了。
因此门房见路宁毛遂自荐而来,连忙使人传话进去,不多时便有个管事的出来,恭恭敬敬将路宁迎进门来。
此人也不问路宁有何本事,师从何人,直接便是一锭白花花的元宝奉上,却不知路宁离家时带了盘缠,见了银两并未接下,反而道:“我自来降妖,不需什么酬谢。”
管事的大为惊讶,这些时日里来汪家的法师禅师不少,却无一个眼里没有银子的,似路宁这般面对白花花银钱还如此淡然的,真就是头一个。
他心中琢磨,若是不为钱来的人,要么就是真个淡泊,要么就是看不上这点小钱,无论哪一种,只怕都有些真本事,因此反而更加高兴,态度愈发的恭敬了,将路宁送往花厅暂歇,言说内宅此刻正有法师在降妖捉怪,须等前面的法师捉妖不成,才好请他出手。
原来这汪家诗书传家百年,又是夏城中头一个富豪,名头高大,如今闹了妖精、家宅不宁,不说家中仆厮们出门找的,便是如路宁一般自家送上门来的法师之流也有十数个。
故而这几天足有三五十位“高人”在汪家往来,希望能驱逐妖精,博一个富贵,只可惜这其中竟没一个是有真本事的,只好空费些钱粮,谁能真正驱走妖精?说时天花乱坠,但真动手来却是半点用处也无,一个一个都被妖精打将出来。
轻些不过是鼻青脸肿,重的则要落个筋断骨折,只是仗着人多,还不曾被妖精收拾干净,如今还有七八个法师排在路宁前面,等着降妖捉怪,或者说等着被妖精收拾。
路宁听说除妖还需排队,虽然颇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觉得世上之事无奇不有,于是并不理会那管事诸多赔罪之言,笑眯眯地随着他径自入了花厅。
到了地头,路宁抬眼往里面瞧了瞧,只见这花厅内陈设华丽,坐着七八个形形色色的人物在里面,有鹤发童颜的老道,有落拓不羁的汉子,有抱着酒葫芦不肯撒手的醉鬼,甚至还有个碧目虬髯的胡僧在内。
这些人眼见得又有人来,纷纷把目光来看路宁,随后一个个全都面露不屑之色,盖因路宁年纪幼小,又是一股子书卷气,却哪里像是有伏妖神通的模样?因此全都不把他当成竞争的对手。
路宁乃是修行中人,别人看不穿他,他却瞧出这些人头顶尽是些酒囊饭袋之气,周身没有半点法力道韵,不由暗笑一声,这世上最不该的就是以貌取人,不然光看皮相,谁人能知道这些来降妖的法师全是骗子,说不定还要当成隐世的高人看待。
只是当路宁眼光落在最下首一个道童身上,却是微微一惊,此人年纪比如今的路宁只怕还略小些,大概十四五岁左右,作那道童打扮,唇红齿白,模样十分清秀,手中持着一柄拂尘,坐在椅子上闭目不语,看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是路宁如今眼光有些厉害,早看出此人头顶略有灵光冲出,体内蕴含天地元力,显然是个正经修炼之辈,而且也是道门一脉,只是修为比起路宁还要差不少,约莫只练通了七八十处穴道,心法有个三五重天境界罢了。
此时这道童正在存神打坐,调集天地元气冲击右腹一处穴道,显然十分用功。
路宁自拜别了云雁子真人后,从来也未见过任何一个真正的修炼之辈,想不到今日在汪家却在不经意间撞见一个同道中人,而且修为比自家还低些,不免觉得十分有趣。
他有心想和此人搭个话,探一探道童的来历虚实,却碍着有许多不相干的人在,只好暂时罢了此念,也学着道童一般,在最下首的椅子上一坐,闭目养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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