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师兄剑术精深,乃白洞真人高足,路宁微末道行,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切磋之事,实不敢当。况且贫道此来,实有要事相求于尊师白洞真人……”
段知峰却不待他说完就连连摆手,“诶!路道友此言差矣!剑道切磋,贵在相互印证,取长补短、共同精进,不在胜负高低。于师兄曾对我言道,师弟剑意宛如太阴行空,神妙非常,愚兄心痒难耐久矣!”
他越说越是激动,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路宁的手,“今日路道友驾临鄙谷,无论如何也请赐教一番,否则愚兄必定寝食难安,日夜悬想。”
他言语恳切之极,林愈也在旁帮腔,“大师兄所言极是!路道友剑术着实了得,方才在谷外,只用了三招,便已然震飞了我的灵机剑,端的是有神鬼莫测之机!”
段知峰一听路宁已露过身手,眼中光芒更盛,盯着路宁道:“道友!你看,连我林师弟也败于你手,更证你剑术非凡!愚兄也别无他求,若是师弟真不愿动手过招也自无妨,愚兄只求见识一番师弟的剑意风采,感受一番其中玄奥即可,如何?”
他双手搓动,神情又是期盼又是紧张,那份坦诚率直,纯粹得令路宁实在生不出拒绝之心。
非但段知峰如此,路宁用眼角余光环顾四周,只见那些人天谷的弟子个个眼神发亮,显然于太岳之言早已传遍谷中,众人皆想见识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剑道天才”。
他心中不由暗叹一声:“罢罢罢!这人天谷上下,果然一脉相承,皆是这般爱剑成痴、爽直无比的性情。我若再推拒,倒显得矫情小气,反伤了这份难得的赤诚之心。”
路宁这几年见多了红尘中的人心反复、诡谲算计,骤然遇到这些心思纯净的同道,本就心生赞赏与亲近。
此刻,他终于下定决心,拱手道:“既然蒙段师兄与诸位师兄弟如此抬爱,路宁若再推辞,便是有负道友们的赤诚之心了。”
“只是切磋较量实不敢当,便依段师兄所言,贫道献丑,勉强催发一番自家领悟的一点浅薄剑意,还请段师兄与诸位道友品评指正。”
段知峰闻言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好好!师弟快人快语!不如这样,便由愚兄先抛砖引玉如何?我学师父他老人家所传开天剑诀多年,自忖也略得其中三昧,却始终施展不出剑意来,正要师弟指点。”
说罢,他生怕路宁反悔似的,立刻转身面向那轰鸣的瀑布深潭,神情肃穆,深吸一口气,浑身真气鼓荡、破体而出,与谷中天地连为一体。
一股锋锐无匹、似欲斩破一切的气势从段知峰身上骤然升腾,随即他一手虚指于天,仿佛刺出了一柄无形巨剑,同时口中亦低喝一声,道了个“开”字。
刹那间,一道煌煌然、浩浩然的纯白色剑光自他身上冲天而起,正是先前横于其膝前的四阶上品飞剑所化。
这一道剑光当属庚金一脉,光芒万丈、凛冽生寒,剑光甚至比瀑布还要粗大,直刺云霄之上,隐隐带着一股开辟鸿蒙、斩裂混沌的古老苍茫之意。
谷中那些弟子见状,无不屏息凝神,面露敬畏与向往之色。
这一式开天正是白洞真人所授上乘剑术开天剑诀中的绝学,内蕴无匹剑意,白洞真人收了不少弟子,目前也只有段知峰一人略微摸到了一点点门槛罢了。
然而,这道看似威猛无俦、气势恢宏的纯白色剑光升腾至十数丈高时,却已然开始显露出几分力有不逮的滞涩之感。
那“开天辟地”的磅礴意境,更似水中月、镜中花,徒具其形,未能真正触及这一式剑法中的意蕴神髓。
剑光凝而不纯,意蕴散而不聚,空有开天之势,却少了几分真正斩破一切阻碍、一往无前的决绝与纯粹。
片刻之后,这道纯白剑光已然显现出黯淡颓败之势,最终缓缓收敛,如同潮水般退去。
等剑光散去之后,段知峰已然额角微微见汗,显然催动剑意对他而言颇为吃力,虽只勉力维持了数息,真气与心力已然耗去了不少。
段知峰略一调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转身看向路宁,脸上并无气馁与沮丧,反而满是期待与求教的热切。
“路师弟,愚兄这点微末伎俩,着实让师弟见笑了,此乃是我根据恩师所授开天剑诀所领悟的剑意,愚兄资质驽钝,苦练数载却只得其形,始终难窥堂奥。”
“不知师弟观之,其中破绽何在?还请不吝指点!”
路宁方才凝神细观,神识早已将段知峰这“开天剑意”的起承转合、力量流转、意蕴凝聚之妙看了个七七八八。
他见段知峰修为、剑术、身份俱高,但却能如此坦荡地展示自身不足,并向修为低于自己的后学诚恳求教,毫无自矜之意,心中更是对此人的率真性情增添了几分欣赏。
当下他不免先问了一句,“段师兄,你修行这剑意功夫,尊师白洞真人学究天人,剑道通神,岂有不从旁指点、释疑解惑之理?若有真人亲自点拨,师兄又何须向贫道这外人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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