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案后,方既明问白蛋:“要在外面过夜吗?”
“不用,一两个小时就行。”
方既明便对爷爷说:“我在外面转一圈,过会儿回来吃饭,不用等我。”
爷爷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怕他一言不合又消失,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早点回来就好。”
按白蛋的要求,方既明开了间有两张单人床的标准间。
刚关上门,白蛋就说:“把我变成人形放出来。”
方既明嘿嘿一笑,把它幻化成了一个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小萝莉。
白蛋低头一看,眉头立刻皱起,大咧咧地叉腰怒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龙的吗?”
可怜的小龙,失去了所有的爪牙和力气,即便是生气,也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方既明眯眼笑:“我怎么了?多可爱啊,放到卡池里我绝对抽爆好吧。”
这么一说,白蛋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了,甚至有点喜欢这个形态,但现在用这个形象不合适:“算了,我要自己变,现在要用。”
它坐在靠窗的床上,示意方既明在里面那张床坐下。
它变成了方既明回来前的模样——身着教领的白色长袍,戴着由它自己鳞片制成的纯白项链,静静坐在光里。
它用方既明平时的语气和声音开口:“现在看着我。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我是担任过维齐尔的你,是当过苏丹的你,是弑过神的你,是成为教领的你,是所有人都信任的你。”
方既明打量着它,或者说,他打量着自己。
他看着那双温和的眼睛,似乎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都能包容,都能为自己分析,都能和自己一起找到出路。
看着这双微弯的眼睛,就觉得他有无限的耐心,觉得这个人值得托付信任。
他的声音并不大,没有压迫感,语气轻松明快,好像听到这声音就能被感染得开心些,让人轻易就想对声音的主人敞开心扉。
听着这声音,就觉得这人没什么坏心眼。
以前他在别人眼里……也是这样的吗?
方既明眨眨眼,觉得从这个视角看自己很新奇:“然后呢?”
白蛋已经进入了角色,用他作为教领开解信徒时常用的语调,语速放缓了些:“你看,我们拯救过世界,安抚过帝王,弑杀过神明。我们面对千军万马和诡计阴谋都没怕过。现在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只是几句责骂吗?”
方既明不想深想,摇头:“不知道,就是怕。这不一样,那些有什么好怕的?”
“哪里不一样?是因为骂你的人是你母亲?”面前的“教领”一针见血,“因为她本该是最爱你的人,所以她的否定才最伤人,对吗?”
要想疗愈,就得先划开他的自我保护,让他直面自己的内心。
方既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告诉我,她具体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害怕?像你分析达玛拉的战术弱点一样,像你和奈费勒商讨改革细节一样,把它清晰地陈列出来。”
“教领”温和地引导着,语气让人安心。
方既明在“教领”的引导下,渐渐回忆起那些被他刻意遗忘、却早已刻入脑海的片段。
他开始向眼前的自己倾诉。
“她不相信我。”
“猜猜我是怎么学会作弊的?我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她让我默写古诗。她悄悄走到我后面,看了好一会儿,告诉我‘不可以作弊’。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哦!原来还可以作弊啊。’”
“她不让我做学习之外的事。我玩玩具只能躲在她背后玩,她却以为我在偷她钱……好吧,对她来说,我不学习可能和偷钱差不多。”
“有一次作业是命题作文‘xx我想对你说’。我情真意切地给她写了一篇,希望她不要老打我。‘响鼓不用重锤,你说清楚我错在哪,我会改。’给家长签字时,她把作文撕了,说‘两三个小时就写出个屁!’第二天老师收作业,我说我的被我妈撕了。她那同情的表情,我至今都忘不掉。”
“她还偷看我日记。当时我觉得好恶心!我初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脏话,就是在发现她会看日记之后,我气愤地把脏话写进日记里。结果她看了之后又打了我一顿:‘你在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东西?跟谁学的?你那些败类朋友?整天交些狐朋狗友,知不知道近墨者黑……’”
“还是初中。有一次得肠胃炎,去诊所打点滴,护士说暂时不要吃任何东西。她出于关心,硬是给我弄了一碗不知道什么,吃完我就吐了。”
“我已经很努力地忍着了,忍到可能有东西冲进耳朵,中耳炎疼了大半年。但她还是骂我,骂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根本不顾会不会打扰别人,骂得特别凶。”
“可我听到我后面有个也在打点滴的阿姨阻止她:‘这是不是你的孩子啊?他都难受成这样了,你还骂他?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啊!’但她连这个阿姨一起骂上了。”
“那个阿姨说:‘我是老师,你这样教育孩子是不对的。’我妈则回:‘老师怎么了?谁还不是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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