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到来。
天还未亮,秀女们便梳洗打扮,换上规制的旗装,梳着一丝不苟的两把头等待着。
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气、熏香,以及一种无声的期待。
季明月混在人群中,一身素净不出挑的装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与其他秀女无异的紧张与期待,演技堪称炉火纯青。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的秀女们,看到了一身水蓝色旗装、兴致不高的一位秀女。
泠雪自然知道她是谁,毕竟她已经期待见到她很久了。
不过,泠雪想给她找点事做,她拿出腰牌给不远处的一位面相和善的嬷嬷看。
见此腰牌如见昭贵妃本人。
“老奴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嬷嬷当即下跪叩头。
“让那边的那位秀女暂时离开一下。”
嬷嬷领命上前,诚恳地说:
“这位小姐,方才远远瞧见,您的妆容真是精致,只是这天气湿热,额角似有些许浮粉。那边设有专为各位小主整理妆容所用。奴婢可为您稍作修补,定然更添光彩,必不会误了时辰。”
那位秀女听见她如此说便跟着她离开了一会。
泠雪看到她离开后往更靠近中心的位置挪了几步。
忽然,她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位秀女吸引。
那秀女穿着一身翘红色旗装,身姿挺拔,仪态端庄,眉目清秀温婉,在一众或娇俏或艳丽的秀女中,格外沉静大气。
“那是谁?”
她低声问身旁一位相熟的秀女。
“哦,她呀,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
那秀女小声回道。
“听说家教极好,是这次的热门人选呢。”
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
沈眉庄……
泠雪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济州协领,官位不低,家风清正,这姑娘看着也是个沉稳聪慧的。她状似无意地挪动脚步,靠近了沈眉庄一些。
恰在此时,一位管事嬷嬷高声点名,队伍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准备前往体元殿等候觐见。
秀女们顿时有些慌乱,纷纷整理仪容,生怕有一丝错漏。
拥挤推搡间,忽听“啪嚓”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浅粉色织花缎子旗装、身形纤细、眉目间带着怯懦与惶恐的秀女,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脚下是一个被打碎的茶盏,茶水溅到了旁边一位衣着华丽的秀女的裙摆上。
“哎呀!你是哪家的秀女啊?这么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想作死吗?”
那被溅到的秀女立刻尖叫起来,满脸嫌恶与怒容。
“对不住对不住……”
打碎茶盏的秀女吓得脸色惨白,连连道歉。
“问你呢,你是哪家的秀女?”
夏冬春的声音尖利,引得周围秀女都看了过来,看此人犹犹豫豫的样子于是更生气了。
“难道你连自己父亲的官职都说不出口吗?”
“我叫安陵容,家父、家父是松阳县丞安比槐…”
安陵容死死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发抖,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门小户,何苦把脸丢到宫里。”
夏冬春对安陵容的奚落不停。
“你可知,你得罪的是包衣佐领家的小姐夏冬春。”
周围的秀女们大多冷眼旁观,甚至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无人愿意为了一个县丞之女去得罪夏家小姐。
“陵容初次进宫,一时惶恐才失手将茶水洒在夏姐姐身上,并非存心,还望姐姐原谅陵容的无心之失。”
夏冬春看到安陵容低声下气的样子,打算继续为难她。
“即使让你面圣也不会被留用的,有什么可能惶恐的?能让你进紫禁城已经是你几辈子的福份了,还敢痴心妄想。”
“姐姐若是生气,妹妹赔姐姐一身衣裳就是了。”
安陵容看了一眼夏冬春,怯懦地低下头。
夏冬春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安陵容,眼神中尽是嘲讽:
“赔?你这身衣服是新做的吧,针脚那么粗,定是赶出来的,用的还是早两年京中就不时兴的织花缎子。”
“我这身衣裳啊,那可是苏绣。你是要拿你头上那两支素银簪子赔啊?还是要拿你手上两只送人都没人要的镏金镯子赔呀?”
说着夏冬春还拿起安陵容的手将她手腕上的镯子露出马脚给众秀女看,周围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的嬉笑声。
安陵容继续道歉,夏冬春不依不饶地想要安陵容给她下跪叩头请罪。
周边的秀女都认为安陵容小门小户不会入选,认为反倒夏冬春有可能会入选,没有一人敢为安陵容说话。
安陵容,出身低微,本就自卑怯懦,此刻死死咬住嘴唇,眼眶有些湿润。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抢先旁边人一步,挡在了安陵容身前。
是季明月。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又镇定的笑容,对着盛怒的夏冬春道:
“夏姐姐息怒。安妹妹年纪小,初次面圣心中紧张,一时失手也是有的。姐姐这身苏绣衣裳确实精美,妹妹瞧着,并未破损,擦拭一下应当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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