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熔岩蛋糕端上来了,外面是精致的巧克力外壳,上面还撒着金箔,旁边配着一小球香草冰淇淋。
林野拿着小勺,对着蛋糕比划了半天,似乎在研究从哪里下手才能保证里头的热巧克力酱能“熔岩”得最壮观。他最后选了中心位置,猛地一勺子插下去。
暗色的、浓稠的巧克力酱瞬间涌了出来,流淌在雪白的盘子上。
“嘿!成了!”他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咧嘴一笑,也不管烫,挖起一勺混合着冰淇淋和热酱的蛋糕就往嘴里塞,吃得啧啧有声,完全不顾及形象。
秦雪面前也放着一份同样的蛋糕,但她只是用小勺轻轻刮了一点冰淇淋,送入口中,动作依旧优雅得可以上礼仪教科书。
包厢里一时只剩下林野咀嚼和勺子碰触盘子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巧克力香气,但之前那种无形的交锋感并未散去,只是暂时被这甜点压了下去。
林野几口就把自己那份蛋糕干掉了大半,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勺子,往后一靠,拍了拍肚子:“舒坦!还是这玩意儿实在。”
他拿起餐巾胡乱擦了擦嘴,然后看向秦雪,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标志性的、带着点惫懒和精明的笑容。
“秦总,蛋糕也吃了,天也聊了。”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咱们呐,也别绕圈子了。您那意思,我懂。秦氏集团,家大业大,看得上我这小打小闹的‘潜龙’,是我林野的荣幸。”
秦雪放下勺子,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目光平静地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您说的什么资金、渠道、管理体系,听着是挺唬人的,也确实是我这儿缺的。”林野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多了几分认真,“但您开口就要百分之五十一,这事儿……真不行。”
他没等秦雪开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挺清楚:
“我这个人吧,没啥大志向,但就有个臭毛病——”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喜欢自己当老板。”
“赚了,我蹲门口吃烤串都能笑出声;赔了,我他妈认栽,找个墙角蹲着自己抽自己两嘴巴,也绝不去看别人脸色。”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目光直直地看着秦雪,虽然脸上还带着点惯有的痞气,但眼神里没什么开玩笑的意思。
“您那套规矩,太大,太复杂。我这点小生意,小打小闹还行,真塞进您那庞大的商业机器里,估计没两天就得被那些条条框框给憋死,或者被哪个我看不顺眼的玩意儿给穿小鞋穿到死。”
“潜龙现在是不咋地,要啥没啥,就跟个刚会走路的娃娃似的。”他继续说道,“但这娃娃,他姓林。是摔跤还是跑起来,那都得是他自个儿的事儿。我不能为了让他穿得好点、吃得好点,就把他过继给别人,然后自己在旁边干看着,指手画脚还得看人脸色。那不成龟公了?”
这比喻粗俗得让旁边侍立的服务员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秦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她看着林野,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丝的动摇或者试探。
但没有。这家伙虽然话说得难听,但态度很明确。
“控股合作,是目前能最快让‘潜龙’走上正轨,并且最大化其价值的方式。”秦雪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语气依旧平稳,但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个人喜好,在商业决策中不应该占据主导地位。”
“哎,秦总,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林野摇着手指,“做生意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活得痛快吗?要是连自个儿的地盘都做不了主,赚再多钱,那不成给钱当孙子了?那我图个啥?”
他嘿嘿一笑,带着点无赖劲儿:“我就图个自在。我的公司,就得我说了算。赚了赔了,我认。但让我把话事权交出去,哪怕只是一部分,那比割我肉还难受。”
他拿起桌上那杯已经没什么气泡的苏打水,喝了一口,像是下了最终结论:“所以啊,秦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控股的事儿,真没得谈。‘潜龙’这小庙,暂时还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当主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
包厢里再次安静下来。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映在秦雪清冷的眸子里,明明灭灭。
她看着林野,看了好几秒钟。这个男人,拒绝了几千万的投资和秦氏的庞大资源,理由竟然如此简单,甚至有点幼稚——“我喜欢自己当老板”。
可偏偏,这种近乎偏执的坚持,让她之前准备好的所有关于利益、关于风险、关于未来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忽然发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家伙对“自主权”的看重。他根本不在乎能借助秦氏跳多高,他在乎的是脚下的地盘是不是完全属于他自己。
这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掌控欲,与其说是商人,不如说更像一头……守护着自己领地的野兽。
秦雪缓缓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知道,今晚的谈判,到此为止了。控股计划,正式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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