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山谷中除了守夜人篝火偶尔的噼啪声,万籁俱寂。肖玉去意已决,苏家众人知晓后,并未再多加劝阻,只是气氛难免染上了几分离别的凝重。
苏甜将准备好的药包和一些易于携带的干粮交给肖玉后,便打算转身离开,将最后的告别时间留给他与苏家其他人。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肖玉却出声叫住了她。
“苏姑娘,请留步。”
苏甜脚步一顿,回过身,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出一片平静的轮廓。
肖玉向前一步,从怀中极其郑重地取出一物。那是一枚玉佩,在清冷的月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玉佩呈椭圆形,比寻常玉佩稍小,更适合隐藏,质地是极品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正面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云雷纹,背面则是一个笔锋凌厉、隐带金戈之气的“萧”字徽记,只是那徽记被巧妙地融入了纹饰之中,不仔细分辨难以察觉。
这玉佩,是他身份的象征,亦是调动某些隐秘力量的凭证,从不离身。
他双手将玉佩递到苏甜面前,眼神深邃如同眼前的夜色,声音低沉而清晰:“苏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玉……虽不值什么,却是肖某贴身之物,自幼佩戴。今日赠予姑娘,权当……留个念想。”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苏甜的眼眸,仿佛想将她的样子刻入灵魂深处:“他日……若姑娘遇到任何难处,或是……想寻肖某,可凭此玉,前往任何一座州府最大的‘通源货栈’,示以此玉,言明寻‘玉主人’,自会有人全力相助,并将消息传递于我。肖某……必星夜兼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没有明说这玉佩背后代表的势力与承诺的重量,但他相信,以苏甜的聪慧,定能明白这绝非普通的信物。这不仅仅是一个联系方式,更是他所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信任与托付。他将自己的一个软肋,一个寻踪的线索,交到了她的手中。
苏甜的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即便不识货,也能感受到那玉质的不凡与年代感,以及其上纹饰蕴含的古奥气势。她更看清了肖玉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郑重、不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超越了感激的复杂情愫。
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抬眸与他对视,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此物贵重,恐不便收受。”
“姑娘若不收,肖某心中难安。” 肖玉执拗地举着玉佩,眼神灼热,“此去前路未卜,生死难料。若……若肖某侥幸不死,必会回来寻姑娘,彻底清除余毒,报答恩情。这玉佩,便是凭证。还请姑娘……成全。”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甚至是一丝孤注一掷的意味。他怕这一别便是永诀,他必须留下点什么,一个能让他们再次产生联系的纽带,一个能让她在需要时找到他的方法,也是他内心深处那份悄然滋长、却来不及言明的情意的寄托。
苏甜沉默了片刻。月光下,他的身影挺拔而孤寂,眼神中的光芒却坚定而炽热。她最终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尚带着他体温的玉佩。入手温润,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他身上那清冽的气息。
“好,我暂且保管。” 她将玉佩握在手心,声音依旧平静,却比刚才柔和了一丝,“望你……一路珍重,早日……解决要事。”
见她收下,肖玉眼中瞬间迸发出如释重负的明亮光彩,他深深地看着苏甜,仿佛要将这一刻永恒烙印:“姑娘亦请保重。待我归来!”
他没有再多言,最后深深看了苏甜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个坚定的颔首,随即毅然转身,身影很快融入了营地边缘的黑暗中,与前来接应他的几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的亲卫汇合,迅速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苏甜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手心中的玉佩传来清晰的温润触感。她低头,摊开手掌,月光下,那云雷纹和隐约的“萧”字徽记仿佛活了过来,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她很清楚这枚玉佩的分量。它绝不仅仅是“念想”或“凭证”那么简单。它代表着萧煜,或许该叫他真正的姓氏背后庞大的势力,一个沉重的承诺,以及……一份她尚未完全理清、却已然无法忽视的、来自他的特殊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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