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墨色最是深沉,距离天亮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正是人最为困倦、守卫也最容易松懈的时刻。苏锐和苏甜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薄烟,沿着精心规划的路线,向着城外高地的方向疾行。
他们的动作比来时更加迅捷,也更加谨慎。苏锐的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动,眼神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可能的藏匿点和巡逻路径。苏甜紧随其后,脚步轻灵,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在经过那片曾用麻醉喷雾放倒一队巡逻家丁的花园时,他们远远瞥见那几人已经歪歪扭扭地醒了过来,正揉着发胀的额头,一脸茫然地互相询问,显然对之前的“集体瞌睡”感到困惑又后怕。无人伤亡,无人看清袭击者,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快走,他们很快会上报。”苏锐低语,拉着苏甜加速穿过最后一段庭院阴影。
来到府邸外墙下,那根垂下的飞虎爪绳索依旧静静悬挂。苏锐率先攀上,灵巧地翻过墙头,伏在琉璃瓦上警惕观察墙外。确认竹林附近并无异状后,他发出安全信号。
苏甜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也利落地攀上墙头。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飞虎爪收回,不留下任何攀爬的痕迹。苏锐甚至用一块布,仔细擦拭了墙头琉璃瓦上可能留下的微小划痕和脚印。
如同他们从未出现过。
从竹林阴影中潜出,再次融入沉睡中的城市街道。避开更夫和零星的巡逻队,他们向着来时的方向,那座紧闭的、只留侧门的城门迂回靠近。
此时,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黑暗正在缓慢退去。
“不能走城门了,天快亮了,守卫会更严格。”苏锐当机立断,“我们绕到南面,我记得有一段城墙年久失修,有处坍塌形成的豁口,虽然陡峭,但应该能上去。”
这额外的情报来自于他白天的细致观察。苏甜心中再次对哥哥的周密佩服不已。
他们改变方向,贴着城墙根,在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中移动。果然,在一处荒草丛生的角落,找到了一段因雨水冲刷和地基不稳而坍塌形成的土坡,虽然陡峭,但借助绳索和彼此协助,兄妹二人有惊无险地攀上了城墙。
伏在冰冷的垛口后,他们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依旧沉浸在睡梦与罪恶中的州府官邸。然后,毫不犹豫地沿着城墙外侧一处易于攀爬的部位,迅速滑下,重新踏上了城外的土地。
当双脚再次踩上干硬板结的泥土,混入那片无边无际的流民营地边缘时,天光已然微亮。营地中开始响起零星的咳嗽声、孩子的哭闹声,新一天的绝望正在苏醒。
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如同出去解手般悄然归来的“流民”。
他们避开人群,快速返回自家队伍所在的高地。一直强撑着眼皮等待的苏工和赵梅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儿女平安归来,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几乎要虚脱。苏文也立刻醒了,小脸上满是关切。
“没事吧?”赵梅拉着苏甜上下打量,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娘,我们没事,很顺利。”苏甜握住母亲冰凉的手,低声安慰。
苏锐对父亲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安好。
没有人多问细节,此刻的安静就是最好的保护。一家人如同周围无数麻木的流民一样,蜷缩在一起,等待着天明,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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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栾州府衙后院。
库房管事像往常一样,在天色大亮后,带着两个小厮,哈欠连天地前来开启库房重地。当他拿出沉重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推开那扇包铁木门时,习惯性地往里一瞥——
下一刻,他如同被雷劈中,僵立当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原本应该堆满金银的区域,此刻空出了一大片!地上只留下一些散落的、未来得及收取的银角子和空空如也的木箱。其中一个空箱子上,还粘着一张从未见过的、材质奇特、写着怪异符号的白色方纸!
“来……来人啊!库房……库房被盗了!!!” 管事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州府官邸。
刚刚起身,正准备享用精美早点的赵知州,听到心腹管家连哭带嚎的禀报,手中的官窑瓷碗“啪嚓”一声摔得粉碎,滚烫的粥羹溅了一身也浑然不觉。
“你……你说什么?!” 他猛地站起,肥胖的身躯因震惊和愤怒而剧烈颤抖,脸色先是涨红如血,随即又变得惨白如纸,“多少……被盗了多少?!”
“金……金银,少了好多!至少……至少数万两啊大人!” 管家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赵知州暴怒,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杯盘狼藉,“高墙深院,重重守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人潜入库房盗走如此巨款?!查!给本官彻查!封锁四门,全城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胆大包天的蟊贼给我揪出来!!”
然而,当那张写着“贪墨敛财,天理难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无名客”的纸条被战战兢兢地呈到他面前时,赵知州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看着那陌生的字迹,那直戳心窝的内容,那意味不明的署名“无名客”,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这绝非普通盗贼!
这是警告!是挑衅!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防守最严密的内库,取走巨款如探囊取物,还能留下如此嚣张的留言……这背后的意味,让他这个横行已久的贪官,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恐。
震怒依旧,但更多的,是一种事情脱离掌控、自身隐秘暴露在未知目光下的巨大恐惧。他瘫坐在太师椅上,冷汗涔涔而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州府官邸内,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而城外的高地上,苏家众人混在万千流民之中,平静地迎来了新一天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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