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绛云宫内灯火通明,云贵君云锁阙正亲自为女帝布菜。“陛下尝尝这鲥鱼,臣君特意让小厨房用火腿清蒸,最是鲜美。”
凤昭阳刚执起银箸,云锁阙又似想起什么,幽幽叹道:“说来凤君殿下已多日未露面了,若是殿下在,定能陪陛下品评这鱼鲜之妙。只是不知殿下如今在椒凰殿内‘静养’,可还惦念着陛下是否安好……”他话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讥诮。
“锁阙。”凤昭阳放下银箸,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记得你初入宫时,曾因冲撞当时还是太女君的凤君,在雪地里跪了半日。”
云锁阙脸色微变,强笑道:“陛下怎么突然提起旧事……”
凤昭阳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时朕与你说过,尊卑之序不可乱。今日朕再与你说一次——”
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字字清晰。“凤君永远是凤君,朕希望听到的是你对殿下的敬意,而不是这些拈酸吃醋的闲话。”
她伸手将一碟云锁阙最爱的樱桃酪推到他面前,语气缓和下来。“你素来懂事,应当明白朕的苦心。尝尝这个,今日特意让御膳房给你做的。”
云锁阙怔怔望着那碟樱桃酪,又看向女帝温和中带着告诫的眼神,终于垂下头去:“臣君……明白了。”他执起玉匙,小口尝着甜羹,再不敢多言。
凤昭阳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心中暗叹。
她可以纵容这些小性子,但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挑战凤君的威严——即便她自己与雪沉璧正在冷战。
这是她作为帝王的底线,也是她对那个始终端坐椒凰殿之人,最后的维护。
凤昭阳从绛云宫出来,并未乘坐銮驾,只带着刘恭言和几个贴身宫人,信步往御花园走去。
晚风带着凉意,稍稍吹散了她心头的些许烦闷。
行至竹林小径时,却见前方月光下立着一道清冷的身影——良卿谢知非。
他并未带着宫人,只独自一人站在一丛翠竹前,仰头望着天边那弯新月,素白的衣裙在月色下仿佛镀了一层清辉,整个人疏离得像是要融进这夜色里。
刘恭言正要出声提醒,凤昭阳却抬手制止了他。
她缓步上前,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月色虽好,夜露寒凉,你怎一人在此?”
谢知非闻声转过身,见到女帝,脸上并无太多激动之色。“奴参见陛下。不过是心中有些烦闷,出来走走。”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凤昭阳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望着那弯新月:“哦?何事烦闷?可是宫中有人怠慢?” 她印象里,谢知非向来安分守己,从不多言。
谢知非轻轻摇头,声音依旧清冷。“劳陛下挂心,并无人怠慢。只是……”他顿了顿,目光从新月移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灯火通明的绛云宫方向,再看向椒凰殿的方向。
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讽意。“奴只是觉得,这月有阴晴圆缺,本是天道自然。若强求常圆不缺,反倒失了真趣。就如同人心,若只执着于一处风景,难免会错过其他清辉。”
他这话说得含蓄,却分明意有所指。凤昭阳何等敏锐,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暗讽。若是旁人说出这话,只怕早已触怒天颜。但谢知非性子向来如此,清冷孤直,反而让凤昭阳生不出气来。
凤昭阳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你倒是看得通透。” 她也望向那弯残月,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只是朕有时倒觉得,便是这残缺之月,也比那圆满无缺的,更显真实,更让人……印象深刻。”
谢知非闻言,侧目看了女帝一眼,见她眉宇间并无怒色,反而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与落寞,便不再多言,只淡淡道:“陛下圣明。”
两人就这样在月下静静站了片刻,未曾再多交谈,却仿佛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直到夜风渐疾,凤昭阳才道:“夜深了,回去吧。”
“奴恭送陛下。” 谢知非躬身行礼。
凤昭阳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是啊,月有阴晴圆缺,人心又岂能强求始终如一?只是这个道理,她明白,却未必能轻易放下。
凤昭阳回到昭阳殿,方才谢知非那句“月有阴晴圆缺”仍在心头萦绕。她褪下外袍,正欲唤人伺候梳洗,却见刘恭言步履匆匆地入内,神色凝重地躬身禀报:
“陛下,刚椒凰殿遣人来报……凤君殿下……病倒了。”
凤昭阳正准备卸下钗环的手猛地一顿,金簪的尖端险些划伤指尖。她倏然转身,眉头紧蹙:“怎么回事?白日里不是还说只是寻常静养?”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刘恭言头垂得更低,小心回话:“回陛下,椒凰殿的知言说,殿下前两日便已精神不济,只是强撑着不愿声张。今日傍晚竟发起高热,咳嗽不止,方才……方才险些晕厥过去,这才不得不来禀报陛下。”
“高热?晕厥?”凤昭阳的心猛地一沉,眼前仿佛闪过雪沉璧苍白着脸、强撑病体的模样。
她想起那日争吵时,他单薄的身躯在自己盛怒之下微微颤抖,心里的担忧和恐慌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太医呢?!可传了太医?!”她急声问道,语气中已带上了厉色。
“已经去请了太医正,此刻应该已在赶往椒凰殿的路上了。”
凤昭阳再也坐不住,她猛地站起身,连外袍都来不及重新披上,只着一身明黄常服便向外走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摆驾椒凰殿!立刻!”
“陛下,夜已深,您明日还要早朝……”刘恭言试图劝阻。
“朕的话你没听见吗?!”凤昭阳回头,凤眸中寒光凛冽,那属于帝王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摆驾!”
“是!是!奴才遵旨!”刘恭言不敢再多言,连忙高声传令备驾。
凤昭阳快步走出昭阳殿,夜风拂面,带来一阵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灼。
所有争吵,所有生气在听到他病倒的消息时,都已溃不成军。
銮驾很快备好,凤昭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连声催促:“快!去椒凰殿!”
夜色中,帝王的仪仗匆匆而行,向着那座紧闭数日的宫苑疾驰而去。所有的争吵、隔阂、猜忌,在“病重”二字面前,似乎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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