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阿保机颤巍巍地端起面前一碗马奶酒,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光彩。
“耶律兄,你身体如此,这酒,还是不喝的好。”
林远伸手,轻轻按在碗边,眼中满是担忧。耶律阿保机却用力推开他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远兄弟!就,再陪我喝这最后一次吧!实话告诉你,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今年这个冬天,能不能撑过去,真的难说。”
林远的手慢慢松开,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耶律阿保机见状,豪迈地大笑一声,仰起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花白的胡须淌下,他却仿佛恢复了往日的雄风。
“哈哈哈!痛快!这辈子,值了!统一了草原诸部,打下了这片基业!更重要的,是有你这个雄踞西方的秦王,还有张子凡那位天师府的少主,都是我耶律阿保机肝胆相照的兄弟!就连中原的天子,也曾与我兄弟相称!我这一生,轰轰烈烈,快意恩仇,没什么遗憾的了!”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语气中尽是属于草原雄主的豪迈与不羁。但林远看着他已然半白的头发、深陷的眼窝和蜡黄的脸色,心中那股难受的感觉愈发强烈。他的目光游移,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始终不敢去端自己面前的那碗酒,仿佛那酒碗有千钧之重。
耶律阿保机喘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追忆和坦诚:
“老兄弟,年轻时,我经常以各种名义跑去中原。不瞒你说,什么游历学习都是借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我心里一直很清楚,中原和草原之间,资源、土地、生存方式,差异太大,矛盾太深,迟早会有一场决定命运的大战。你我,都只是尽力在避免它在我们这一代彻底爆发而已。”
“耶律兄,别说了,喝酒,我们喝酒。”
林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终于端起了酒碗,却觉得喉咙发紧,难以下咽。
耶律阿保机却抓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兄弟,我的儿子们,倍儿,尧光,都曾算是你的学生,受过你的指点。如果,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们其中的一个承袭了这汗位,或者这皇帝位后,利令智昏,胆敢进犯中原,兄弟,我求你,看在你我今日的情分上,手下留情,给我耶律家,留一条血脉传承,行吗?”
林远听到这里,突然失笑出声,只是笑容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耶律兄,或许到时候,不是他们进犯中原,而是我兵临城下,要求他们臣服呢?”
“我知道你的本事,老兄弟,我知道的。”
耶律阿保机用力点头,眼神无比清醒,
“林远啊……我时常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点与你结交?若是你我早二十年相识,这天下,又会是何等光景?”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英雄相惜的感慨和深深的遗憾。林远笑着,
“二十年前,我可还没出现呢。”
“老兄弟,你这个人,是我见过最特殊的人,我早有些预料了,告诉我,你到底来自哪里吧。”
“我们去寝殿,我都告诉你,全告诉你。”
…
宫殿外,一处僻静的角落。 耶律倍鼓足了勇气,拦住了正要离开的白清荷。
“小荷师妹,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声音紧张,甚至有些结巴。
小荷停下脚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有些冷淡:
“耶律倍师兄,你这些年时常来信,我的每一次回信也都说得非常明白。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小荷!”
耶律倍情绪激动起来,
“我可以对你很好的!真的!我可以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我也可以向你保证,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绝不再娶!我,我可以对长生天发誓!”
他举起手,眼神急切而真诚。白清荷沉默了很久,月光洒在她清冷的脸上。最终,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块雕刻着狼头图腾、质地温润的美玉——那是耶律倍多年前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她将玉递还到耶律倍面前,声音平静却坚定:
“耶律倍,你是个很好的人,为人正直,学识渊博,对我也一直很好。对我来说,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师兄。但是,对不起,我的心,早已属于别人了。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耶律倍没有接那块玉,痛苦地低吼,
“小荷!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老师吗?可他,他是你的师父啊!师徒之间的爱恋,这是违背伦常的!会被世人所不容,所嗤笑的!”
“我不在乎!”
小荷抬起头,眼神决绝,
“师兄,我尊敬你,所以更不想欺骗你。这辈子,我的心,我的人,都只会跟着师父一个人。无论世人如何议论,无论前路如何,我都认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走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轻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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