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像化不开的浓墨,把日头染成了昏黄的圆饼。成大器抹了把额角的汗,掌心黏腻得能攥住石头——这已经是进入蛮荒的第五日,脚下的腐叶积了半尺厚,踩上去噗嗤作响,混着不知名草木的腥气往鼻腔里钻。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伍,太史慈的铁戟斜斜扛在肩上,戟尖还挂着片暗红的蛇鳞;张绣皱着眉扯掉缠在长枪上的毒藤,长枪的寒光被潮气浸得发闷;周仓和裴元绍一前一后护着张宁,周仓手里的开山刀在湿热的空气里凝了层薄锈,裴元绍的朴刀则不住地拍打裤腿,惊飞那些黏在布上的黑蚁。
张姑娘,还得劳你多费心。成大器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股稳劲。他知道这群人里,唯有张宁手里的太平要术残篇,能在这吃人的蛮荒里开出条活路。
张宁点点头,素白的手指捏着张泛黄的符纸,指尖轻轻拂过上面扭曲的朱砂纹路。她穿了身便于行动的短打,原本束着的长发松了几缕,沾在汗湿的颈侧,倒添了几分韧劲。成大哥放心,家父留下的东西,应付这些毒虫还是够的。话音刚落,她手腕轻抖,符纸地燃起淡青色的火苗,却不见灰烬飘落,反倒化作层薄雾散开。
雾气过处,那些原本在草叶间攒动的东西忽然像被抽走了魂。半尺长的毒蜈蚣蜷成了团,花斑蛇昂起的脑袋地砸在地上,连那些钻进行军靴缝隙的吸血蚂蟥,也纷纷滚落下来,在腐叶上抽搐着死去。周仓看得直咋舌,粗声粗气地说:姑娘这法术,比俺们当年在黄巾营里见的那些画符先生厉害多了!
张宁苦笑了下。太平要术分天、地、人三卷,她手里的不过是人卷残篇,能驱毒虫、避瘴气已是极限。父亲张角当年能呼风唤雨,靠的是整卷的太平要术神通,可那卷早就随着巨鹿兵败不知所踪了。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羊皮地图,边角已经被汗水浸得发皱,图上标注的藏卷地,就在这片蛮荒最深处的断云谷。
往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密林忽然稀疏起来,腐叶变成了尖利的碎石,脚底下开始打滑。太史慈忽然抬手示意停下,他眯着眼望向左侧的藤蔓丛,青釭枪地出鞘,枪尖直指一片晃动的蕨类植物:有东西。
话音未落,十几对幽绿的光点从暗处浮了出来。是狼。这些蛮荒里的狼比寻常野狼壮硕近半,毛色像枯树皮,嘴角挂着涎水,獠牙在昏光里闪着冷光。为首的公狼体型最大,额间有道深疤,它低低地吼了声,狼群立刻呈扇形散开,把众人围在了中间。
周仓、裴元绍护着张姑娘!成大器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刀身在雾气里泛着沉凝的光,子义射左路,佑维随我斩右路!
太史慈应了声,弯弓搭箭。他的箭术向来是百步穿杨,可这次却没有急于出手——狼群很狡猾,始终在射程边缘游走,显然是在等待最佳的进攻时机。张绣的长枪转了个圈,枪尖划破空气带起轻啸:这群畜生倒懂战术。
成大器没接话,他死死盯着那头疤脸公狼。他知道对付狼群,擒贼先擒王是最管用的法子。果然,疤脸公狼又低吼一声,左侧三只狼猛地蹿了出来,利爪扒着碎石地,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来得好!太史慈的箭终于离弦,羽箭带着破空声直取最前那只狼的左眼。那狼嗷呜一声,箭头从眼眶穿入,带着血珠钉在后面的树干上。可另外两只已经扑到近前,一只咬向成大器的手腕,另一只则直扑张绣的下盘。
成大器手腕翻转,环首刀劈出道寒光,刀背重重砸在狼头上。那狼呜咽着滚出去,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张绣则借着长枪的长度,猛地往下一压,枪杆正磕在狼的下巴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狼的下巴被生生磕碎,瘫在地上抽搐。
就在这时,右侧的狼群忽然发起猛攻。疤脸公狼亲自带队,七八只狼像黑色的潮水涌来。成大器横刀护在胸前,刀光霍霍,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逼得狼群不敢近身。太史慈趁机又射倒两只,可箭囊里的箭已经见了底。
佑维,换兵器!成大器忽然喊道。张绣会意,长枪脱手飞出,直插疤脸公狼的前腿。公狼躲闪不及,被枪尖划开道深口子,血瞬间染红了前爪。它吃痛狂啸,攻势却更猛了,猛地一跃,竟跳过成大器的刀光,直扑后面的张宁。
姑娘小心!周仓怒吼着斩出一刀,刀锋带着风声抽在公狼腰上。公狼被抽得横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可它晃了晃脑袋,竟又爬了起来,眼神里的凶光更盛。
张宁这时忽然往前踏出一步,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她手里的符纸再次燃起,这次的火苗却是赤红的,像条小蛇般蹿向公狼。公狼似乎很怕这火焰,往后缩了缩,可那火苗却像长了眼睛,缠上了它受伤的前腿。
嗷——凄厉的惨叫响彻山谷。火焰并不烧皮肉,却像附骨之疽般灼着它的神魂,公狼在地上疯狂打滚,其余的狼见状,竟纷纷夹着尾巴往后退。成大器抓住机会,环首刀脱手飞出,正中公狼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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