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神宫,大殿之内,死寂如墓。
当那颗以锦布包裹、血迹已呈暗褐的人头,被面色惨白、气息紊乱的破军颤抖着呈上时,空气中弥漫的压抑几乎凝成实质。绝无神高踞于鎏金宝座之上,身形如山,面沉似水。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冰的刮刀,缓缓扫过那颗曾属于他长子的头颅,没有悲戚,没有暴怒,唯有一声从喉间挤出的、充满不屑与冰冷的嗤笑:
“废物!”
两个字,轻飘飘,却如同最终的审判,宣示了绝心在他权欲天平上的无足轻重。他甚至懒得掀开那染血的锦布去看一眼,仿佛那只是件失败的、应予丢弃的工具。
“说清楚。”绝无神的目光转向形容狼狈的破军,声音不带丝毫波澜,“那人形貌,武功路数,一一道来。”
破军强忍着内腑灼痛与灵魂深处残留的惊悸,将断情居那短暂却如同梦魇的经历复述了一遍。他着重描述了月乘风那惊世骇俗、宛若天外谪仙临尘的一剑,以及那平淡却如雷贯耳的名号。他不敢有丝毫修饰,言语间那刻骨的恐惧依旧挥之不去。
“……属下无能,未能护得少主周全,亦非其一合之敌……请宫主降罪!”破军单膝跪地,头颅深垂。
绝无神静默地听着,粗粝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宝座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眼中精光闪烁,似在权衡、推演。直到破军语毕,他才缓缓开口:“步惊云、聂风,不在?”
“是……谷中仅他一人气息昭彰,深处尚有一微弱气息,应是那重伤的独孤梦无疑。”
“月乘风……好一个月乘风!”绝无神眼中寒芒暴涨,如冷电划破虚空,“能一指败你,瞬杀鬼叉罗精锐,此等修为,恐已不逊于无名巅峰之时!中原武林,竟还潜藏着这等人物?”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淡漠:“非你之过,下去疗伤吧。”
破军如蒙大赦,叩首后踉跄退下,背衫尽湿。
大殿重归死寂。绝无神的目光再次落于那锦布包裹之上,眼神中无半分温情,唯有冰封的权谋与冷酷。“心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轻敌冒进,葬送性命,证明你终究难承大任……天儿,方是继承神宫霸业之选。” 在他心中,血脉亲情远不及权力的稳固与延续重要,幼子绝天的隐忍与天赋,更契合他对于继承者的期望。
思绪迅速从丧子之痛(或许并无痛楚)中抽离,转向眼下危局。风云在外游击,不断削弱其羽翼,如今又添一月乘风这等强敌,若再放任外围势力被蚕食,不仅实力受损,军心士气亦将动摇。
“传令!”绝无神沉声一喝,声震殿宇。
殿外候命的鬼叉罗统领应声而入,肃立听命。
“即日起,放弃所有外围分舵、据点!凡我神宫所属,包括暗桩、眼线、运输之众,全部撤回!以神宫为核心,构筑内外三重防线!第一道,设于天山脚下进出要冲;第二道,布于上山险径,倚仗地利;第三道,便是这神宫本身!给本座守得铁桶一般,飞鸟难渡!”绝无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决断,“本座倒要瞧瞧,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来闯我这龙潭虎穴,铜墙铁壁!”
“谨遵宫主令!”统领凛然应诺,快步退下传令。
顷刻间,绝无神宫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高效运转。散布中原各地的鬼叉罗力量,如同触手般迅速回缩,无数物资辎重被源源不断运送上山,险隘处箭楼林立,机关密布,整个天山仿佛化作一头蜷缩起身体、尖刺贲张的洪荒凶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防御威压。
……
数日后,断情居内。
外出执行任务的步惊云、聂风与第三猪皇相继归来。几人虽面带风霜,眼神却锐利如初,连日胜绩让他们的气势愈发凝练。
“月前辈,东南三处暗哨已拔除,缴获制式兵甲若干。”步惊云汇报道,语气冷冽,带着剑锋般的简洁。
聂风接口,眉宇间一丝魔意流转又迅速压下:“我与猪皇前辈袭扰了其一处物资中转站,焚毁部分粮草,诛杀头目一名。如今外围鬼叉罗行踪大为收敛,不复此前猖獗。”
第三猪皇哈哈大笑,拍了拍肚皮:“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跟着月大侠干,指哪打哪,这帮东瀛孙子现在怕是吓得屁都不敢放了!”
月乘风静听完毕,微微颔首,神色平静无波:“辛苦诸位。绝无神并非庸碌之辈,接连受创,尤其绝心伏诛,足以刺痛其神经。收缩兵力,固守核心,是他当下最理智,亦是最无奈的选择。”
他行至那张铺陈着绝无神宫势力变化的草图前,修长手指精准地点在天山主峰:“他将力量汇聚于此,看似铸就了一个坚不可摧的乌龟壳,企图以逸待劳。然而,此举亦将战场主动权,拱手让出。”
步惊云冷然道:“他欲借地利与《不灭金身》,诱我强攻,以消耗我军。”
聂风面露忧色:“天山险峻,绝无神亲自坐镇,强攻确非良策,恐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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