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
这二字自九天坠下,无半分怒意,却比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更能摧垮人心。
它是一种陈述。
陈述一个物种对另一个物种的天然蔑视。
广陵城方才燃起的希望、沸腾的血性,瞬间被碾成卑微尘埃。
徐长青刺向寂刃莲的剑,骤然凝固在半空。
青云剑发出细碎哀鸣,那是剑灵面对无法抗衡的存在时,从本源深处溢出的恐惧。
他神窍七重的雄浑真元,被一股无形之力死死锁在体内。
如坠冰窖,任他拼尽全力催动,依旧纹丝不动。
“噗通。”
一名城防军士卒再也扛不住那股威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并非怯懦,而是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让身体本能地选择了臣服。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跪倒的声响连成一片,像秋收时连片倒伏的麦浪。
韩诚、左夜丘、陈元武……所有神窍境强者都在苦苦支撑。
他们咬碎牙关,骨骼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膝盖却仍在一寸寸弯曲。
那是武者最后的尊严,在与天威抗衡。
……
演武场废墟之中。
幸存的两位徐家太上长老,缓缓对视一眼。
从彼此浑浊却决绝的眼中,他们读懂了对方的心意。
“大哥。”听风长老的神念,第一次带上了颤音。
镇山长老没有回应,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目光投向后方被护卫们死死护住的徐文若、徐文博等人。
那是徐家的根。
是枯荣用命换来的……未来。
“结阵!”
镇山长老的神念如惊雷,在听风长老识海中炸响,“护住少主们!”
他与听风长老身形一晃,不退反进。
如两道逆流而上的孤舟,悍然挡在了所有徐家年轻子弟的身前。
“徐家……列祖列宗在上!”
两位老人同时发出悲怆长啸。
他们干瘪的皮肤下,一根根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那是精血在燃烧!
镇山长老那厚重如山的石剑,听风长老那灵动如风的软剑。
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竟在此刻完美交融。
嗡——
一道灰白色剑虹自两人头顶冲天而起。
既有山岳的沉凝,又有风的迅疾。
没有半分犹豫。
两位老人以身为剑,化作那道剑虹,义无反顾地冲向悬于半空的黑色王袍身影。
他们知道自己会死。
但他们的死,至少能为身后的孩子们,创造万分之一息的生机。
……
半空中。
天罡莲自始至终,都没看那两个冲来的老人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饶有兴致地落在下方。
那座被李元霸砸开的、露出阵法封印的地下暗室入口。
直到那道凝聚了两位神窍五重强者毕生功力的剑虹,即将触及他衣角的刹那。
他才像是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般。
轻轻抬起了右手,屈指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只有一道由黄沙凝聚、毫不起眼的指风,后发先至。
精准点在了那道灰白色的剑虹之上。
啵。
一声轻响。
轻得像孩童吹破了一个肥皂泡。
那道曾让天地为之色变的剑虹,连同两位老人的身躯,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瞬间湮灭了。
镇山长老的石剑自剑尖开始,寸寸碎裂。
听风长老的身形凝固在空中,眼底还残留着决绝。
两人眉心处同时出现一个细小的血洞。
随即身体如风化的沙雕,簌簌落下,化为漫天飞灰。
神魂俱灭。
连转世的机会都不曾留下。
临死前,他们还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守护的姿态。
死寂,彻底笼罩战场。
如果说,先前众人的反抗之心是被碾碎。
那么现在,就连反抗的念头都已被彻底抹除。
这不是战斗。
这是神只在清理自家的庭院。
做完这一切,天罡莲的身形微微一晃。
他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也无视了那些舍生忘死挡在前方的徐家护卫。
瞬间出现在了那群被保护起来的徐家子弟之中。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眼神中燃烧着仇恨火焰的徐文若。
而是像拎小鸡一般,单手拎起了徐长青的大儿子——徐文博。
徐文博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被那双淡漠的眼睛一看,瞬间肝胆俱裂,一股腥臊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下。
“爹……爹……救我……”
他喉咙里发出蚊蚋般的哀嚎,却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
……
天罡莲提着吓得魂不附体的徐文博,再次回到了场中。
他将徐文博随手丢在地上,如丢弃一件垃圾。
目光终于落在面如死灰的徐长青身上,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归藏阵盘。”
“换你儿子的命。”
“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一。
徐长青身体猛然一震,死死盯着长子,又看向远处暗室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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