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的欢呼像潮水涌来,可乔治盯着西蒙发红的眼睛,突然觉得这胜利太轻了——轻得像片羽毛,盖不住底下翻涌的暗潮。
西蒙猛地甩开他的剑,转身时黑铁徽章撞在剑柄上,发出沉闷的响。
乔治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侧门,听见露西在身后喊我们赢了,埃默里拍他肩膀的手重得像块砖。
可他的指尖还残留着西蒙剑刃的温度——那温度里有股铁锈味,不是血,是更冷的东西,像浸过夜色的刀。
风掀起他的剑服下摆,露出里面詹尼缝的铜扣。
他摸了摸那枚扣子,突然想起昨夜露西圈出的另一句话:月亏夜的船,载的不是羊毛。
而今天,正是月亏。
裁判的铜锣余音未散,西蒙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盯着自己肋下被划破的剑服,金线绣的鸢尾花图案像道淌血的伤口——这是他在哈罗公学三年来最狼狈的时刻。
看台上的私语像针,扎得他后颈发烫。
那个康罗伊,那个总捧着差分机的书呆子,怎么会比剑桥击剑社的冠军还难缠?
再来!西蒙突然嘶吼,右手猛地探进腰间暗袋。
金属药瓶磕在剑柄上发出脆响,他颤抖着拔开瓶塞,猩红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这是血月之环的,说是能让凡人拥有先祖的力量。
他仰头灌下,喉结滚动时,黑铁徽章在锁骨处撞出红痕。
乔治的瞳孔微微收缩。
魔金差分机的异常数据突然在眼前闪过:西蒙的呼吸频率从每分钟十七次飙升到二十三,握剑的指节泛白得不正常。
他退后半步,剑尖垂向地面做出防御姿态,余光瞥见西蒙的发梢正渗出暗红——像被血浸透的棉线,从鬓角往头顶蔓延。
他...他的眼睛!前排传来女孩的尖叫。
露西攥紧了看台边缘的木栏,指节发白。
西蒙的眼白正被血丝吞噬,原本灰蓝的瞳孔缩成针尖,眼尾裂开细小的血口,血珠顺着脸颊滚进领口。
更骇人的是他的手:骨节发出咔嗒咔嗒的爆响,指甲长得像鹰爪,皮肤下凸起青紫色的血管,像无数条蚯蚓在爬。
康罗伊!西蒙的声音变了,带着金属刮擦的刺耳尾音,你以为那些铁齿轮能算尽一切?他挥剑的弧度比之前大了三寸,剑风卷得乔治额发乱颤——这不是人类能有的臂力。
乔治侧身避开时,剑尖在地面犁出半尺深的沟壑,碎石飞溅到看台上,惊得几个胆小的学生抱头蹲下。
旧神血精的时效是十七分钟。乔治默念着詹尼整理的《神秘学禁术纪要》,右手在剑柄上轻轻一旋,剑穗扫过西蒙手腕的麻筋。
这是差分机根据西蒙肌肉震颤频率算出的弱点——那些贵族纨绔再决斗时经常违规,使用邪教的邪神血精让自己的战斗力变强。
血精在强化力量的同时,会让旧伤处的神经异常敏感,而且时间一长会让旧神的侵蚀力渗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西蒙痛呼一声,剑身偏了半寸,乔治趁机用剑脊拍在他肘弯,金属相击的闷响里,西蒙喉间溢出低哑的呜咽。
你在发抖。乔治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是血精在烧你的骨头,还是...血月之环的主人在催你交差?他向前半步,剑尖挑开西蒙散开的领口,黑铁徽章暴露在众人眼前,月亏夜的船运的不是羊毛,是这些脏东西吧?
西蒙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听见血管里有蛇在嘶鸣,皮肤下的血管正从青紫色变成黑红,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滴在剑服上,晕开诡异的花纹。
看台上的议论声突然清晰起来:那徽章...我在《泰晤士报》的禁术案里见过!血月之环不是被议会取缔了吗?
住口!西蒙挥剑劈来,这一击毫无章法,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乔治侧身闪过,反手用剑柄撞在他后颈——这是埃默里在拳击课上学的卸力式。
西蒙踉跄着栽倒,黑铁徽章从领口滑出,被阳光照得发亮。
露西突然从看台上跳下来,举着从码头线人那里得来的货单:各位先生!
这是西蒙叔叔名下货船的通关记录,月亏夜进港的,每箱重量比标准多了三十磅!
够了!西蒙跪坐在地,双手撑着碎石。
他的指甲已经完全变成黑红色,在地面抓出五道深痕。
血精带来的力量正在反噬,他能感觉到内脏像被火烤,喉咙里涌出铁锈味的甜腥。是...是血月之环!他突然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说只要我杀了康罗伊,就给我爵位,给我...给我永远不会输的力量!
看台上炸开一片惊呼。
理查德校长的银表链突然绷直,他猛地站起来,白胡子都在发抖。
乔治的剑尖垂向地面,阳光穿过剑刃,在西蒙脸上投下冷光:所以你让他们在剑头灌铅,所以你买通码头运禁药,所以你要把康罗伊家的名声再踩进泥里——就为了你的野心?
西蒙的眼泪混着血珠往下淌:他们说康罗伊家早该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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