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特的刀尖戳到了什么,的一声。
乔治低头,看见脚边躺着枚金币,正面铸着印度哪一代皇帝的头像,背面的梵文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和他靴底碎布上的,和青石板下铜门上的,一模一样。
门内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满地织锦簌簌作响。
乔治的怀表夹层地弹开,詹尼的信笺飘落在金币堆上,茉莉香混着松节油的气味,与门内的檀香缠成一团。
他弯腰拾起信笺,余光瞥见檀木匣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不是宝石,不是黄金,而是某种幽蓝的结晶,和他血衣爪痕里嵌着的碎渣,分毫不差。
长官......布朗的声音在发抖,这得值多少......
封门。乔治把信笺塞回怀里,转身时碰倒了个银瓶,珍珠滚了满地,明天带二十个可靠的人来,带木箱,带秤,带......他顿了顿,盯着檀木匣里的幽蓝结晶,带约翰的铅箱。
夜风卷着碎叶掠过青铜门,远处传来狼嚎。
乔治摸了摸内袋里的地图,又看了看满地的财富——这些足够让全加尔各答的工坊运转三年,绝对足够让差分机完成十几次迭代了,足够让那艘船靠岸时,迎接他的不只是香料,还有......
他拍了拍阿米特的肩,提灯的光在金币堆上划出一道金线,回营地。
青铜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门内的微光渐渐消失。
乔治踩着满地瓷器碎片往回走,靴底的靛蓝碎布又粘了块金箔——他低头时,看见碎布边缘绣着的梵文,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像是某种咒语,正在缓缓苏醒。
月光退到废墟西墙时,乔治的皮靴碾过最后一片沾着金粉的碎瓷。
阿米特的弯刀在肩头投下细长的影子,刀鞘与腰际的银扣相碰,发出极轻的。
爵爷,木箱装了七车。布朗抹了把额角的汗,提灯在他掌心晃出一片碎光,最后那箱猫眼石差点卡在台阶——他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您说这些够买半个伦敦?
乔治没接话。
他蹲在最后一摞金币前,指尖抚过一枚莫卧儿王朝的孔雀金币,背面的梵文在火光里泛着暗红,和三天前从自己血衣爪痕里挑出的碎渣颜色分毫不差。
胸腔里的心跳快得像差分机的齿轮,可他的声音稳得像伯克郡的老橡树:够买三个伦敦的工坊,布朗。
阿米特的刀尖突然点向暗门外的藤蔓。
夜风吹动野葛,露出几截被踩断的枯枝——新鲜的断口泛着青白色,分明是两小时内留下的。
锡克护卫的眉心拧成个结:有人跟着我们。
乔治的瞳孔缩了缩。
他想起詹尼信里提到的号,想起老汤姆说圣殿骑士团在孟买有眼线,更想起三天前那道抓穿他肩甲的幽蓝光痕。
他摸出怀表,夹层里的信笺还带着体温,茉莉香混着松节油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
把七车物资分成三队。他扯下领结,系住最上面那箱红宝石,你带两车走东边小路,阿米特带两车走西边,我跟剩下的走主道。他盯着布朗发颤的指尖,如果遇到盘问——
就说运的是奥德王室的祭祀用品。布朗用力点头,喉结在月光下滚动,您教过的,长官。
布朗,这里的财物有你的一份,但也别指望太多,我保证你可以一辈子享用不尽,但奢望只会要你的性命!乔治很诚恳的对布朗说到。
阿米特突然按住乔治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刀的茧子,烫得惊人:爵爷,您该跟我走西边。
那边有三个锡克兄弟守着。
乔治摇头,把怀表塞进布朗手里:拿着这个。
如果我没按时到营地,把它交给埃默里。他转身走向主道时,听见阿米特在身后低声念诵古鲁·格兰特·萨希卜的经文,那是锡克人战前的祈祷。
营地的篝火在两里外跳动时,乔治的靴底已经沾了三层泥。
他掀开帐篷门帘的瞬间,约翰·拉姆齐的机械零件箱一声砸在地上——工程师的蓝眼睛瞪得溜圆,扳手从指缝里掉出来:上帝啊,您这是从哪个苏丹的坟墓里爬出来的?
乔治没回答。
他踢开脚边的差分机图纸,蹲在帐篷角落的羊皮地毯上。
指尖按在第三块松木板的缝隙里,木板抬起,露出个半人深的地洞——这是他来勒克瑙的第一夜,用短刀挖了三个钟头的藏身处。
帮我搬箱子。他对约翰扬了扬下巴,轻点儿,里面是比你所有齿轮都金贵的东西。
工程师的手指刚碰到木箱铜锁,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他凑近闻了闻,眉毛拧成个结:檀香?
还有......他抽了抽鼻子,某种金属灼烧后的焦味?
您从哪弄来的?
乔治把最后一箱珠宝推进地洞时,额角沁出薄汗。
他想起暗室里那枚幽蓝结晶,想起它在铅匣里发出的微光,喉咙突然发紧:奥德王公的夏宫。
约翰,明天我要你列份清单——孟买需要多少钢材,加尔各答的船坞要多少工人,马德拉斯的铸币厂需要多少......他顿了顿,还有,你上次说的那种能防磁的铜合金,需要多少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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