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发梢沾着晨露,眼睛里闪着差分机运转时特有的幽光:康罗伊先生,最新的市场数据......她顿了顿,将档案袋放在书桌上,需要现在输入差分机验证吗?
康罗伊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伸手按在档案袋上。
纸张下的数字还带着油墨的温度,像某种正在苏醒的巨兽。等詹尼的航运数据到了。他说,声音里带着某种期待的低哑,然后......让齿轮转得再快些。
爱丽丝转身走向墙角的差分机,黄铜齿轮在她指尖轻触下发出细微的嗡鸣。
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刻着渡鸦图腾的操作台上投下光斑——那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新的刻度。
黄铜差分机的齿轮在爱丽丝指尖发出细密的嗡鸣,她垂落的栗色发梢扫过操作台上的渡鸦刻痕。
这是第七次迭代的程序,她调试了整整三个月——当最后一组市场数据通过铜制接口注入核心时,差分机顶部的水晶棱镜突然泛起幽蓝光晕,像是深海里浮起的磷火。
康罗伊先生。她的声音轻得像书页翻动,却让正凝视窗外的男人立刻转身。
他的金丝眼镜在晨光里闪了一下,停驻在差分机吐出的第一张纸页上:南意大利铁路融资失败率89.7%?尾音带着微不可察的上扬,像是棋手终于等到了对手的破绽。
爱丽丝的手指抚过第二张纸,指节因紧张而发白:更关键的是这个——罗斯柴尔德的地中海航运股权,三个月内缩水14%。她突然抓起鹅毛笔,在报告边缘快速写下一行批注,墨迹未干便推过去:当人们开始相信凭证背后的系统,而非黄金本身的颜色,旧神就开始腐朽。
康罗伊的拇指压住两个字,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起三年前在伦敦交易所,罗斯柴尔德的代理人用金镑拍桌的声响,想起那些老贵族抚摸金币时发亮的眼睛——原来摧毁他们的不是更重的砝码,而是让天平本身失去意义。复印七份。他将报告退回,柏林、维也纳、圣彼得堡的匿名信箱,今天必须寄出。
明白。爱丽丝将纸页塞进复写机,黄铜滚轴转动时,她瞥见康罗伊袖扣上的渡鸦图腾与操作台上的刻痕重叠,像某种古老预言的兑现。
书房门被叩响三声,节奏短促而迟疑。
康罗伊抬腕看表:五点十七分,比约定时间早了三分钟。
查尔斯·霍华德推门进来时,西装领口的褶皱出卖了他的不安——这个纽约证券交易所的经纪人,此刻正像个等待训话的学生。
库克召集了五家华尔街巨头。霍华德没等落座就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他们要发起舆论战,指控我们操纵市场。他从内袋掏出半张撕碎的便签,边缘还沾着咖啡渍,但范德比尔特的人不想掺和,我听到他们在走廊里吵......
康罗伊的指尖在书桌上敲出规律的点,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当霍华德的话音落地,他突然抽出抽屉里的牛皮纸信封,封面上用红笔写着任务B-7明天正午,去布鲁克林码头,找戴铜顶礼帽的男人。他推过信封,他会给你一箱《纽约时报》的印刷样张,上面有......
等等。霍华德突然按住信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不想再当传声筒了。他的蓝眼睛里浮起某种灼热的光,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书房里的挂钟滴答作响。
康罗伊望着这个被策反时还唯唯诺诺的经纪人,此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某种长久积压的疑问。我们在重建一个世界。康罗伊摘下眼镜,露出眼底少见的锐利,其中每个人都能决定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被黄金的重量、姓氏的笔画,或者伦敦某个老混蛋的点头摇头所定义。
霍华德的手指缓缓松开信封。
他望着康罗伊书桌上那叠还带着墨香的资产报告,突然想起上周在华尔街,一个卖报童举着《金融时报》喊康罗伊的纸比黄金值钱——当时他只当是噱头,此刻却觉得那童声里藏着某种震颤时代的力量。我懂了。他抓起信封,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椅角,我会把样张送到。
门合上的瞬间,晨雾突然开始消散。
康罗伊走到阳台,泰晤士河的轮廓像被擦去蒙尘的镜子,渐渐清晰起来——运金船队正排成黑灰色的长列,向格林威治方向缓缓移动,船首的金漆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一串被串起的死鱼眼。
叮——
书房里的电报机突然发出异常的长鸣。
康罗伊转身时,看见打印纸正以不寻常的速度吐出,字符排列扭曲得像被风吹乱的乐谱:
GOLD BOWED. DOLLAR TREMBLED. ENEMIES FRACTURED.
NOW COMES THE TRUE WEIGHT.
THE SCALE IS NOT BALANCED — IT IS BEING REFORGED.
最后三个字母GEA在打印头下闪烁三次,然后彻底熄灭,仿佛某种暗号的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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