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让村民怀疑我们的承诺。乔治接过地图,指腹蹭过玛丽亚指甲留下的凹痕,但反击的子弹打不穿怀疑的种子。他转身看向仍在整理木箱的李青山——情报部长的铜框眼镜滑到鼻尖,正用炭笔在先锋名单旁批注林阿秀:接生记录可作社区公信力背书。
威廉。乔治抬高声音。
爱尔兰劳工领袖正蹲在角落用机油擦着扳手,听见召唤便地站直,粗布衬衫下的肌肉绷成硬邦邦的线条:在,先生。
北美劳工联合阵线有多少退休矿工?
威廉没问缘由,从裤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芝加哥矿区三百,内华达银矿一百二,铁路老技工......他的手指顿在奥马哈那栏,有个骑兵团退伍的黑人中士,叫约书亚·布朗,上个月刚给我写过信,说想用望远镜看日出,总比看子弹飞好
乔治的拇指敲了敲桌面,节奏与铁桥工地的锤声同频:招募百人,沿边境设了望哨。
矿工懂地形,骑兵会追踪,老技工能修电报机。他看向玛丽亚,每天正午在《西部自由报》登安全通报——几点几分,某段公路有商队经过,平安抵达。
玛丽亚突然笑了,沙粒从裙褶里簌簌落在地:他们要的是恐惧,我们就给他们透明。
乔治的目光扫过十七个即将启程的先锋,林阿秀正把最后一块药棉塞进帆布包,陈铁柱在教周文澜打绳结,当每段路都有眼睛盯着,阴影就无处可藏。
仓库门被风撞开条缝,穿堂风卷着亨利·沃森的呼喊撞进来:康罗伊!
伦敦那边——
技术总监的白大褂沾着机油,怀里抱着的差分机零件叮当作响。
他把一叠打孔纸带拍在桌上,金属齿在纸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们破解了赫菲斯托斯的基础逻辑!
乔治的手指压住纸带,视线扫过密密麻麻的孔洞——那是伦敦差分机实验室模拟的棉花期货曲线,与真实市场的偏差率从上周的27%降到了12%。
他们在学习。亨利的喉结滚动,就像学生抄作业,开始找规律了。
那就让他们抄错的。乔治抽出钢笔在纸带上画了道叉,启动镜像协议:让黑鸦贸易行明天在利物浦抛售五千包假棉花合约,银月航运同步发布伪造的季风预警。他转向李青山,给我三份不同的算法草稿,每份都留个显眼的漏洞——比如把运输成本算成双倍。
李青山推了推眼镜,炭粉在指尖聚成小黑团:他们会发现是陷阱。
但足够让他们争论三个月。乔治的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等他们吵完,第六代差分机早该在芝加哥地下数据中心跑起来了。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五份用油纸包好的图纸,拆成零件,分别塞进五列货运列车的煤堆、面粉袋、羊毛垛里。他把最上面那份递给亨利,告诉老约翰,要是有人问起,就说蒸汽管裂了,图纸被烤焦了
亨利接过图纸时,指节微微发抖。
这个总把齿轮擦得锃亮的技术狂,此刻眼里燃着近似崇拜的光:您这是给他们设了个迷宫。
迷宫里的每面墙,都是他们自己砌的。
午夜的伯克郡老宅,乔治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
月光漫过书桌上的铅盒,盒盖边缘的云雷纹泛着冷光。
他打开盒子,那枚铜钥匙静静躺着,表面的划痕是原主康罗伊男爵当年与肯特公爵夫人博弈时留下的——那时他以为权力的钥匙在锁孔里,在女王的信任里,在贵族的血统里。
现在乔治知道,真正的钥匙在林阿秀抱过三百个婴儿的手里,在陈铁柱敲过十三门大炮的铁锤上,在威廉擦着扳手时哼的爱尔兰民谣里。
他提起钢笔,在《维多利亚时代经济重构备忘录》上写下新的一页:当劳动者成为资本的主人,帝国的黄昏便无可避免。
窗外的晨雾开始泛白,远处铁轨传来第一声汽笛——那是载着先锋的列车要出发了。
乔治合上铅盒,钥匙在盒底发出轻响,像某种古老的回应。
新泽西州北部,哈肯萨克河畔的风裹着铁锈味钻进废弃炼钢厂的断墙。
几个戴礼帽的男人站在围墙外,其中一个对着怀表点点头。
厚重的铁门打开,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是新的齿轮,正在黑暗中苏醒。
哈肯萨克河的风撞在炼钢厂外的铁网上,发出细弱的呜咽。
围墙内的地下三层实验室却像被塞进了枚烧红的炭块——铜质导能环在头顶嗡鸣,刻着凯尔特结与云雷纹的石板沿着墙壁排布,每道纹路都泛着将醒未醒的幽蓝。
阿尔玛·霍普金斯的牛皮靴跟敲在金属台阶上,回声撞碎在空气里:康罗伊先生,我再确认一次。她扯了扯深绿色巫师长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月长石吊坠,这个阵眼同时连接着北美原住民的地母之息与道家的,能量湍流比我推演的更剧烈。
乔治·康罗伊站在阵心,袖扣在幽光里闪了闪。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差分机终端,亨利·沃森正弓着背调试赫菲斯托斯Ⅵβ的接口,扳手在齿轮间进出的声响像某种古老的摩斯密码。您说过,若能量失控,整座山丘都会塌陷。乔治转动着掌心里的铜钥匙,表面的划痕在灯光下泛着暗黄,但您也说过,这是解析旧神遗痕最直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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