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玛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总把银发盘成严谨发髻的女巫,此刻发梢竟有几缕不受控制地翘起——那是灵力波动搅乱了空气。您要的不只是数据。她突然上前半步,月长石坠子重重磕在胸口,您在赌,赌用人类的信仰能驯服这些来自深渊的东西。
信仰本就是双向的。乔治将钥匙按在阵眼凹槽里,金属相触的轻响像钟摆的第一下摇晃,五万名工人拿到分红时眼里的光,唐人街灯笼映亮的笑脸,自由岛火炬下那些攥着移民纸的手......他的声音低下去,指尖抚过左臂那道狰狞的刀疤,这些情绪不是虚无的,它们有重量,有频率,有——
能被差分机捕捉的波长。亨利直起腰,油渍在他的白衬衫上洇出深色地图。
他推了推金属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赫菲斯托斯已经记录了三年。
现在只需要......
一个共鸣源。乔治解开袖扣,露出小臂上的血管随着心跳微微跳动,阿尔玛女士,麻烦递我那把银刀。
女巫的手指在袍子里蜷成拳。
她望着乔治掌心的钥匙——那是从南京带回来的信物,李雪莹最后一次替他整理领结时塞进他手心的,如今表面浮着层极淡的青雾,像某种沉睡的活物。您确定要用自己的血?她的声音发紧,旧神遗痕会吞噬生命力。
谁的信仰比一个死过两次的人更纯粹?乔治接过银刀,刀刃划过掌心的瞬间,血珠溅在钥匙上,第一次是2025年的车祸,第二次是哈罗公学的冰湖。他的呼吸轻得像叹息,但两次我都活过来了,因为我记得——
差分机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
亨利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铁板上:频率紊乱!
现在是工人分红时的集体喜悦,下一秒变成了华工修铁路时的痛......上帝啊,他在唤醒记忆!
阿尔玛的视线锁在阵心。
乔治的伤口在渗血,可那些血珠没有滴落,反而被钥匙吸了进去,在铜面上凝成暗红的溪流。
符文石板的蓝光开始流转,像有活物在石纹里爬行。那些受辱的夜晚——她听见自己喃喃,哈罗公学的棍棒,父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别学我的颤抖,还有那个华工女孩,她指着刚修好的轨道说这是我修的,眼泪砸在铁轨上......
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入差分机屏幕。
原本跳动的数字突然扭曲,无数光点聚成轮廓——是颗心脏,由微小的齿轮构成,每道齿痕都泛着金红的光。
亨利的手停在半空,喉结动了动:这是......信仰的具象化?
更准确地说。乔治的声音有些发虚,但眼睛亮得惊人,是劳动的神性。
当劳动者意识到自己创造的价值,他们的集体意识就成了......
新神的火种。阿尔玛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冰凉的石墙上。
她看见乔治的伤口开始愈合,钥匙上的青雾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暖金色的微光,您成功了。
乔治扯过一旁的白手帕裹住手掌,血渍很快浸透了亚麻布料,这只是第一道光。他转向亨利,把刚才的波谱数据加密传给芝加哥,让老约翰用第六代差分机交叉验证。又看向阿尔玛,辛苦您整理符文共振的参数,明天我要看到对比报告。
实验室的扩音器突然响起电流杂音。
李青山的声音从纽约情报站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失真:康罗伊先生,蒙古边境的雪线监测显示,今晚有异常热源移动。
乔治的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
他望着屏幕上那颗齿轮心脏,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卷着雪粒子打在实验室的通风口上,发出细弱的呜咽——像某种遥远的呼应。
厚重的铁门在气流中震颤,门缝里漏出的风掀起阿尔玛的发尾。
亨利的手指悬在差分机停止键上方足有三秒,最终还是垂了下来——他听见乔治压抑的喘息里带着某种破茧的锐度,像极了三年前调试初代差分机时,那台铁疙瘩在彻底报废前迸发的最后一道精准脉冲。
信鹰到了。李青山的声音从扩音器里挤出来,带着雪原特有的冷硬,张子谦的坐标定位在东经103°27′,北纬42°19′,地宫入口被玄武岩覆盖,伪装成天然风蚀地貌。
乔治的睫毛颤了颤。
他的掌心还在渗血,血珠却不再被钥匙吞噬,而是顺着指缝滴在石砖上,晕开暗红的星子。
阿尔玛下意识要去扶他,却被他抬手拦住——这个动作让她注意到他臂弯的肌肉绷成了铁线,通知子谦,让弟兄们把热帖贴在靴底。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漠北的雪能冻掉钢刀的刃,别让任何人的脚先于地宫裂开。
亨利推了推眼镜,金属框在幽光里闪了闪:需要中断灵阵吗?
当前能量过载率已经达到......
乔治的瞳孔突然收缩,盯着头顶旋转的导能环,看那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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