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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的黑暗,因为林渊精神力的突破而不再是纯粹的虚无。他闭着眼,却能“看”到月光穿过窗棂的轨迹,能“听”到屋檐下那只蟋蟀每一次振翅的细微声响,甚至能“闻”到假山后那两名探子身上,因紧张而分泌出的汗液中那一丝淡淡的咸味。
整个世界,仿佛被剥去了粗糙的外壳,在他面前展露出前所未有的,由无数细密线条构成的内在肌理。
精神力的提升,带来的不仅仅是量的扩张,更是质的飞跃。如果说之前他看长安城,像是在山顶俯瞰一幅模糊的地图,只能辨认出黑龙、紫气等几个最显眼的地标;那么现在,他就像是拥有了一双可以无限放大的眼睛,能够清晰地看到地图上每一条街道的纹路,每一座房屋的轮廓,以及盘踞在其中的,更细微、更复杂的气运流动。
他的目光,或者说他的心神,越过了相国府高大的院墙,向着整座长安城漫延。
西北角,董卓的黑龙气运依旧庞大,如同一座沉睡的火山,表面被一层浑浊的、由民怨构成的黑灰色烟尘笼罩,内部却翻涌着灼热的岩浆。
城东军营,吕布的紫色悍将气运则像一头被囚禁的猛虎,焦躁地在牢笼中踱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即将喷发的怒火。
而当林渊的心神扫过城南那一片栉次鳞比的府邸时,他看到了一片全新的景象。
那里,是长安城中累世公卿、士族门阀的聚居之地。与城中其他地方的萧索与恐慌不同,这里的街道依旧洁净,府邸依旧威严。从这些府邸之中,升腾起一股股纯白色的气运,那是由“学识”、“名望”与“家世”共同凝聚而成的士族之气。
这些白色的气运,彼此之间由无数或粗或细的蓝色“姻亲”线、金色“师生”线、绿色“同僚”线连接,在城南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而细密的白色蛛网。这张网,笼罩着城南的天空,散发着一股排外的、高傲的气息,与西北方那条霸道蛮横的黑龙,泾渭分明,互不侵犯,却又彼此对峙。
这张网的中心,有两处的光芒最为明亮。
一处,来自太尉杨彪的府邸。杨彪出身弘农杨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头顶的白色气运最为雄厚,如同一根擎天玉柱,是整张白色大网的核心支点。
另一处,则来自司徒赵谦的府邸。赵谦亦是名士,以刚正敢言着称。他的气运虽不如杨彪雄厚,却更加锐利,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是这张网中最具攻击性的一环。
林渊的心神,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在这张网上空盘旋。他看到了,从这张白色大网的每一个节点上,都延伸出一条若有若无的,代表着“对抗”的黑色丝线。这些丝线,成千上万,最终都汇聚向一个目标——董卓的黑龙。
这便是长安的第三股势力,士族的抵抗。
他们不像关东诸侯那样兵临城下,也不像吕布那样手握兵权,他们的武器,是朝堂上的议论,是私下里的串联,是那份根植于骨子里的,对董-卓这种“武夫”与“僭越者”的鄙夷。
林渊的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扬起。
新解锁的【姻缘反噬】,让他对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看看,这张看似牢不可破的士族之网,是否也存在可供他利用的裂痕。
第二天,林渊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军营点卯,而是以“巡查城防治安”为名,带着一队亲卫,策马慢行,径直朝着城南而去。
李儒安插的那两名“眼睛”,自然也跟在其中。他们发现今天的林校尉似乎有些不同,他不再像前几日那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酷吏气息,而是恢复了几分初入长安时的平静与内敛。他只是骑在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街道两旁的景物,仿佛一个初来乍到的旅人。
城南的氛围,与林渊前几日所见的“人间地狱”截然不同。这里的坊市虽然也关了许多,但街道上还能看到一些衣着体面的仆役,行色匆匆地采买。高大的坊墙隔绝了城西工地的喧嚣与尘土,空气中甚至还飘散着淡淡的墨香与焚香的气味。
林渊的队伍,在一座格外气派的府邸前停了下来。门口的仆役看到他们身上那股子西凉军的剽悍之气,脸上都露出了警惕与厌恶的神情。
“太尉府,闲人免进。”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硬着头皮上前,不卑不亢地说道。
“例行巡查。”林渊淡淡地吐出四个字,目光却没有看他,而是投向了府内。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一辆马车从府内缓缓驶出。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了里面端坐着的一位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正是司徒赵谦。
赵谦也看到了门口的林渊一行人,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冲着林渊这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催促车夫快行。
“校尉,是司徒赵大人。”身后的亲兵低声提醒。
林渊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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