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长安城的恐慌,人人自危的氛围
承运殿的朝会,以一种近乎荒诞的闹剧收场。
当数百名文武官员如同被赦免的囚徒,脚步虚浮地走出郿坞那高大而冰冷的门阙时,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却带不来半分暖意。
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人敢对视。每个人都将头埋得低低的,仿佛脖子上都架着一柄无形的刀。风吹过,卷起他们宽大的官袍,那衣袂摩擦的“沙沙”声,成了这支沉默队伍里唯一的声响。
李儒被罢黜,软禁府中的消息,比寒风传播得更快。
这位追随董卓半生,被誉为董卓政权“大脑”的首席谋主,就因为在朝堂上的一次沉默,便被夺去了一切。而那位仅仅因为一句军事建议便被割去舌头的老将,他的下场,更是让所有西凉军旧部心头发寒。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瘟疫,在长安城上层迅速蔓延。
如果说,之前的董卓是头暴虐的猛虎,虽然凶残,但至少还有迹可循,人们知道如何顺着它的毛去抚摸,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么现在的董卓,就是一条彻底疯了的恶犬,它会毫无征兆地,撕咬任何一个靠近它的人,无论那人是敌是友,是忠是奸。
规则,被打破了。
当权力失去最后的理性束缚,剩下的,便只有纯粹的、不可预测的暴力。
而这份恐慌,很快便从高门大院,渗透到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街头巷尾。
胡轸,这位新晋的“敛财先锋”,正带着他的爪牙,在城中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开门!开门!奉太师令,查抄奸商!”
伴随着粗暴的踹门声和嚣张的叫骂,一扇朱漆大门被轰然撞开。城东最大的绸缎庄“锦绣阁”的掌柜,一个年过半百的微胖商人,连滚带爬地从内堂跑出来,脸上堆满了惊恐的笑容。
“军爷,军爷,误会,都是误会啊!小人本分生意,怎会是奸商……”
胡轸麾下的一名队率,懒得听他废话,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用刀鞘指着他的鼻子,狞笑道:“奸商不奸商,不是你说了算,是我们的刀说了算!搜!”
数十名士兵如狼似虎地冲入店铺和后院,砸箱破柜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很快,士兵们从后院的地窖里,抬出了十几口沉重的大箱子。箱盖被撬开,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饼和银锭,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那队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直接扔在了那掌柜的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掌柜的颤抖着手捡起信,只看了一眼,便面如死灰。那是一封伪造的,他与城南某位侍中暗中联络,意图资助袁绍的“罪证”。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还盖着他商铺的私印。
“冤枉……冤枉啊!这不是我的信!”
“还敢狡辩!”队率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用力碾了碾,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来人,把这老东西和他的家人,全部打入大牢!府邸查封,所有财物,充入赀库!”
类似的场景,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胡轸尝到了“创造证据”的甜头,变得越发疯狂。在他的“启发”下,查抄的范围早已超出了家资百万的商贾。任何人家,只要被举报,或是被胡轸看中,一封伪造的密信,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足以让其家破人亡。
更可怕的是,那“举报者可得三成家产”的命令,彻底点燃了人性中最阴暗的火焰。
邻里之间,反目成仇。亲戚朋友,互相构陷。昨天还在一起喝酒的兄弟,今天就可能因为觊觎对方的家产,而向官府递上一封匿名的举报信。
信任,这个维系社会最基本的纽带,在长安城,已经彻底断裂。
整个城市,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的丛林。每个人都是猎人,也都是猎物。人们走在街上,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看谁都像是即将扑上来咬断自己喉咙的豺狼。
曾经繁华的街市,变得门可罗雀。店铺早早地关了门,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连一丝光亮都不敢透出来。入夜之后,整座长安城,便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士兵盔甲碰撞的冰冷声响,和偶尔从某个坊间传来的,被死死压抑住的哭声。
……
城西,司徒府。
与外界的死寂不同,王允的府邸深处,一间密室之内,却是人影绰绰。
数名在朝中尚有声望的士族领袖,此刻正聚集于此。他们都是汉室的忠臣,也是董卓暴政下,最有可能被清算的对象。
密室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不能再等了!”太仆赵岐须发皆张,他一掌拍在案几上,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变形,“再等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要被那疯子一个个地烹了!今日是李文优,明日,就是你我!”
“不等,又能如何?”光禄勋黄琬长叹一声,脸上满是绝望,“董卓手握西凉数十万大军,郿坞坚不可摧。我等手中,不过是一些府邸的护卫,以卵击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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