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王允的归顺,忠诚线的再次编织
“当你的权势达到顶峰,当天下尽在你手时,谁来制约你?你,要如何制约你自己?”
王允的声音,在空寂的破庙里激起一圈圈回响,像是审判官敲下的法槌,余音不绝。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尖锐,更加直指人心。它剥离了所有宏大的蓝图和理想,只剩下赤裸裸的,对权力本性的终极拷问。自古以来,多少开国明君,最终都变成了孤家寡人的暴君?多少屠龙的勇士,最终都长出了鳞片和利爪?
人性,是最大的变数。
林渊脸上的笑意,在这一问之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深了一些。他没有急于辩解,而是转身,缓步走回那张破旧的供桌旁。
他伸出手,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用指尖,轻轻画了一个圈。
“司徒大人,您见过牧羊人吗?”
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王允眉头一紧,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林渊没有看他,只是凝视着自己画下的那个不甚圆满的圈。“一个聪明的牧羊人,他会用最好的草料喂养羊群,会为它们驱赶恶狼,会引导它们去最干净的水源。因为他知道,羊群越是肥壮,数量越多,他能剪下的羊毛,能换回的金钱,也就越多。他的富足,与羊群的繁衍,是绑在一起的。”
“可如果,这个牧羊人疯了。”林渊的指尖,在那个圈上,重重地点了一下,“他不再满足于剪羊毛,而是开始每天宰杀最肥的羊来果腹,甚至用羊肉去和路过的强盗换取一时的安宁。那么,他的羊群会越来越少,越来越瘦弱。最终,当最后一只羊被吃掉,这个牧羊人,除了满手的油腻和一地的骨头,什么都不会剩下。他自己,也将在下一个冬天,活活饿死。”
林渊抬起头,目光在摇曳的灯火下,清亮得吓人。
“董卓,就是那个正在吃羊的疯子。他以为吃掉羊群能让他更强壮,却不知道,他正在亲手毁灭自己力量的根源。”
王允的心,被这番话狠狠地揪了一下。这个比喻,粗鄙,却又精准到让他无法反驳。
“而我,”林渊话锋一转,“要做那个最聪明的牧羊人。我要的,不是杀鸡取卵式的满足,而是一片能不断产出羊毛,生生不息的牧场。所以,制约我的,不是虚无缥缈的道德,也不是您所期望的,某个臣子或某部法典。”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沉静。
“制约我的,是我亲手建立的这个‘新秩序’本身。是它所能带给我的,源源不断的利益。”
“司徒大人,您要明白一个道理。当一个人的利益,与天下万民的利益,被彻底绑定在一起的时候,他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就是在为天下万民,谋求最大的福祉。”
“我会制定法律,不是因为我天性热爱公平,而是因为一个公平的环境,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人的才能,创造出更多的财富,最终让我这个‘牧羊人’,得到更多的羊毛。”
“我会推行科举,打破门阀垄断,不是因为我同情寒门,而是因为只有将全天下最聪明的大脑都吸纳进这个体系,这个体系才能最高效地运转,才能最稳固地支撑我的统治。”
“我会让百姓富足,不是因为我心怀仁慈,而是因为只有他们富足了,国家才有税收,军队才有兵源,我这座‘新房子’,才不会因为地基的贫瘠而崩塌。”
林渊摊开手,仿佛将那个看不见的“新秩序”,捧在了掌心。
“所以,您问谁来制约我?答案是,‘利益’。是这套规则本身,在制约我。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董卓那样的疯子,开始啃食我的羊群,破坏我亲手建立的规则。那么,不必等别人来推翻我,这套因我而生的秩序,会第一个反噬我。当天下再次动荡,当人才尽皆离心,当百姓揭竿而起,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在瞬间化为泡影。”
“我,将成为我自己最大的掘墓人。”
“所以,我不会,也不能,更不敢。”
破庙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豆大的灯火,在“噼啪”作响。
王允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设想过林渊会用圣贤之道来辩解,会用慷慨激昂的誓言来保证,甚至会用更狡猾的权谋之术来搪塞。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林渊会用如此赤裸裸,如此冷酷,又如此……真实的方式,来回答他。
这不是一个君子的承诺,这是一个商人的契约。
一份用天下为筹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万民的福祉,牢牢捆绑在一起的,终身契约。
它不相信人性,它只相信利益。
可偏偏,这世上最牢固的关系,就是利益。
王允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荒谬,和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他穷尽一生所追求的“王道”,那些仁义礼智信,在这个年轻人的“利益捆绑”理论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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