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子,一头扎进后山,陈放感觉堵在胸口的浊气都随着凛冽的北风吐了出去。
山里的空气冷得像实体,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无数冰渣子顺着喉管刮进肺里。
积雪没过了膝盖,踩下去“嘎吱”作响,成了这片死寂雪原上的唯一配乐。
陈放没定什么目标,就这么领着五条穿戴整齐的“精锐”一头扎进深山。
越往里走,风越大,雪越厚。
狗子们初时还很兴奋,仗着新得的护甲,在雪地里撒欢乱窜。
可不到半小时,巨大的体力消耗就让它们偃旗息鼓。
特别是黑煞,它体格最壮,破开积雪也最费劲,没一会儿就落在最后,鼻孔里喷出的白气粗得像两道蒸汽,舌头伸得老长,呼哧呼哧地活像个破风箱。
陈放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在雪里挣扎的队伍,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转身,自己先在前面走。
他的步子不大,落脚点却极有讲究,每一步都踩在最省力的地方,双脚交替,很快就在身后留下了一条清晰笔直的雪道。
走出十几米,他停下,转身,对着犬群吹了声绵长悠远的低哨。
“跟随”。
最先领会的是雷达,它晃了晃大耳朵,一头扎进陈放踩出的雪沟里,前进的阻力瞬间小了一大半,顿时轻松不少。
追风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其中关窍,随即用鼻子拱了拱身边的踏雪,示意它跟上。
很快,五条狗排成一列纵队,由雷达开路,挨个踩着陈放留下的脚印,在深可及膝的雪地里稳步前进,体能消耗骤然降低。
翻过一道山梁,眼前出现一条被冰雪完全封冻的溪流。
陈放走到溪边,用脚后跟在冰面上轻轻跺了跺。
“空,空。”
冰层下传来沉闷的回响,是下面有空洞的信号。
他蹲下身,扒开积雪,仔细观察冰面的颜色和纹路。
靠近岸边的冰发白,那是雪水反复冻结的结果,足够结实。
而溪流中心的位置,颜色偏深,隐约能看到底下微弱的水流痕迹,那里冰层最薄,是掉下去就要命的死亡陷阱。
他捡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卯足了劲,朝着溪流中心用力扔了过去。
“咔嚓……哗啦!”
石头砸中的地方,冰面应声而碎,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冒出森森的寒气,冰冷的溪水翻涌着。
狗子们被这一下吓得集体后退了一步,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呜。
陈放站起身,拍了拍手,指着那安全的白色冰带,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是“信任我”和“走这里”的复合信号。
追风第一个走了出来。
它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在陈放指定的冰面上踩了踩,确认稳固后,才迈开步子,稳稳地走了过去。
有它带头,剩下的狗也依次跟上,顺利通过了这条冰河。
这就是最基础的野外生存训练。
不是让它们去厮杀,而是教它们如何在这片严酷的土地上活下去,相信自己的判断,更要相信主人的判断。
中午,陈放找了个背风的石崖下休息。
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肉干,自己撕了一块,又分给五条狗。
野猪后腿肉熏烤的,高油高热量,是补充体能最好的军粮。
他没急着吃,而是抓起一把雪,扬向空中。
雪沫子被风一吹,齐刷刷地飘向了东南方。
他指了指风吹去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做了一个“躲藏”的手势。
狗子们歪着脑袋,满眼都是问号。
陈放也不解释,拿起一块肉干,绕到石崖的上风口,把肉干放在一块显眼的石头上。
然后带着狗群,悄悄躲在下风口的灌木丛后。
没过多久,一只灰色的松鼠从树上蹿了下来。
它抽动着鼻子,在雪地里四处嗅探,却对上风口那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肉干毫无察觉。
陈放又带着狗群,换到了上风口的位置。
几乎是瞬间,那只松鼠就闻到了味道。
它猛地抬头,警惕地四下张望,最终锁定了陈放他们这边,随即“吱”的一声,飞快地窜回了树上。
这一下,连最憨的黑煞都明白了。
气味,在山林里,既是追踪猎物的线索,也是暴露自己的信号。
下午的训练更有针对性。
陈放把黑煞带到一片厚厚的雪坡前。
“去!”
一声令下,黑煞不再犹豫,它将身体压低,胸前厚实的护甲成了破冰船的船首,庞大的身躯猛地发力,硬生生在齐腰深的雪里犁出一条路来,雪沫四溅!
它就像一辆不知疲倦的黑色坦克,任何积雪都无法阻挡它的冲锋。
而追风,则被陈放带到了一处高岗。
陈放站在原地,手指不断变换着形状,时而并拢如矛尖,指向远处的山坳,时而张开如扇,覆盖一片林地。
追风冷静地接收着指令,目光随着他的手势,扫视着广阔的雪原,将一个个“目标点”记在脑中。
这是在训练它的大局观和战场指挥能力,让它学会阅读主人的战术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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