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村口小路上,出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
陈放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七条狗,步履间透着一股子疲惫。
黑煞和磐石走得最慢,一瘸一拐,身上干涸的血迹混着泥土,让它们看起来格外狼狈。
追风、幽灵、踏雪和雷达虽然也挂了彩,但走得还算稳当,只是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没了往日的精神头。
“陈放!”
李晓燕喊了一声,快步迎了上去。
知青们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陈放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径直走向知青点的角落。
他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检查黑煞和磐石的伤势。
猪王獠牙划开的伤口最重,虽然已经用草药粉末止住了血,但周围的皮肉高高肿起,翻卷着,看着就让人心疼。
磐石正面硬抗的胸口,一大片骇人的淤青。
陈放用手轻轻一按,磐石就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唧。
“先进窝里歇着。”
陈放拍了拍两个大家伙的脑袋。
他回到屋里,从自己的铺盖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倒出更多碾碎的药草,又去炉灶边掏了一大把温热的草木灰。
他重新给黑煞和磐石上了一遍药,手法轻柔。
两个大家伙趴在铺着干草的狗窝里,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终于沉沉睡去。
处理完这一切,陈放才直起身,捶了捶酸痛的后腰。
他刚一转身,就看见韩老蔫背着那杆老猎枪,站在不远处,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韩大爷。”陈放走了过去。
“嗯。”
韩老蔫吐出一口浓烟,眼睛却死死盯着村西那片梯田,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愁呢?”
“能不愁吗?”韩老蔫把烟杆在鞋底上用力磕了磕。
“人累趴了,地里的牲口也使唤不动了。”
“这地龙一翻身,把节气都给耽误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往年这时候,地早就平整好,就等着下种了。”
“现在可好,光是修那些栅栏壕沟,就得费老大劲。”
“耽误一天,秋收就得少收一箩筐。”
陈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里也沉了三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朝大队部走去。
大队部的会计室里,烟雾缭绕到能把人直接呛出去。
王长贵坐在桌子后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脚底下已经扔了满地烟头。
桌子周围,几个生产队的队长一个个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屋里死气沉沉。
“他娘的,昨晚那头熊瞎子把俺们队那边的栅栏撞了个稀巴烂,地里全是蹄子印,跟犁过一遍似的!”
一队队长猛地一拍大腿,满脸绝望。
“你那算啥?俺们队的耙,断了三把!现在上哪说理去?”
陈放一走进去,屋里的抱怨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他。
王长贵把手里的烟屁股狠狠摁灭在桌上,哑着嗓子开口:“来了?”
“书记。”陈放点了点头。
“坐。”
王长贵指了指旁边的长凳。
陈放坐下,开门见山:“书记,我刚从西边过来。”
“情况怎么样?”王长贵紧紧盯着他。
“不好。”
陈放的声音很平静,“人,都泄气了。”
王长贵又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折腾了一宿,铁打的人也得散架。”
“可地里的活儿不等人啊。”
“光是人累,还不是最要紧的。”陈放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劳力。”
“大家伙现在是强弩之末,让他们马上修整梯田,干活的效率上不去,还容易出事。”
“第二,工具。”
“昨晚混乱,不少锄头耙子的木柄都断了,修起来也费工夫。”
“第三,也是最麻烦的。”
陈放的语气重了几分,“山里!”
“山塌了,原来的野兽窝点肯定都毁了。”
“那些畜生没地方去,又被吓破了胆,保不齐就会在饿极了之后,偷偷摸摸回到咱们这片地里来找食吃。”
“到时候,咱们刚种下的种子,就成了它们的口粮。”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几个队长脸上的愁云更重了。
陈放说的这三条,每一条都戳在了他们的心窝子上。
王长贵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盯着陈放:“你小子,有法子?”
“硬干肯定不行,得动动脑子。”陈放不紧不慢地开口。
“野兽那边,我来解决。”
“黑煞和磐石伤得重,需要歇着。”
“但追风它们还能动。”
“从今天起,我带着它们四个,就在村子周围的田埂上巡逻。”
“任何想靠近庄稼的畜生,不管是兔子还是野猪,露头就给它撵回去。”
王长贵一拍大腿:“这个法子好!有你那几条狗守着,比派十个民兵都管用!”
“光守着还不够。”陈放继续说。
“咱们还得主动干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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