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枚古朴的橡果,冰凉粗糙的触感,却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和宁神花的芬芳,巨大的发光水晶悬浮在半空,柔和的光晕洒落在铺满柔软苔藓的地面。小小的东璃,约莫人类孩童五六岁模样,蜷缩在母亲(一位面容清丽却难掩憔悴的精灵女子)怀里。她银色的卷发还带着婴儿的柔软,几缕初生的深紫色发梢在光晕下显得格外刺眼。
“妈妈,为什么……长老爷爷们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小东璃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颤抖,小手紧紧抓着母亲胸前的衣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精灵投来的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温和,而是充满了审视、疑虑,甚至……恐惧。
母亲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璃儿不怕……没事的,只是……只是……”
“只是她的血脉已被暗影玷污!”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打断了母亲的话。
精灵长老‘风语者’伊瑟拉站在水晶光柱下,苍老的面容刻板如岩石。他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翠绿藤蔓的法杖,杖头指向小东璃发梢那抹紫色:“自然之灵纯净无暇!这深紫,是腐化的印记,是异端力量的证明!她觉醒的那点微末自然魔法,竟带着不祥的紫光!这是灾厄的预兆!森林不容污秽!”
“不!伊瑟拉长老!”母亲猛地抬头,眼中含泪,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她还小!那光芒很微弱!求您再观察一段时间,或许……”
“没有或许!”另一位长老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鹰,“‘星辉之鉴’已有警示!紫光现,灾厄临!为了森林的纯净与族群的安危,必须驱逐!”
“驱逐”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母亲心上。她浑身剧震,低头看着怀中女儿懵懂却充满恐惧的小脸,泪水终于无声滑落。小东璃听不懂全部,但那冰冷的敌意和“驱逐”这个词带来的寒意,让她本能地往母亲怀里缩得更深,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冰冷的现实感瞬间将东璃从痛苦的回忆中拉扯回来。她依旧背靠着粗糙的树皮,指尖紧紧攥着那枚橡果项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驱逐……
就因为这几缕天生的紫发,和觉醒自然魔法时那微不足道的一丝紫光,她被宣判为“受暗影污染的异端”。
她记得母亲被迫放逐她时,在森林边缘最后那个拥抱。母亲的身体抖得厉害,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她额头上,滚烫得灼人。母亲将那枚橡果项链塞进她手里,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活下去……璃儿……森林……会接纳你……妈妈……对不起……” 然后,母亲决绝地转身,被其他精灵半强迫地带走,一次也没有回头。留下年幼的她,独自站在陌生的森林边缘,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唯一的信物,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林影深处,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
从那一天起,月影森林深处那棵巨大的空心古树“银歌”,就成了她唯一的家。精灵巡逻队冰冷的目光,成了她生活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而那几缕深紫色的发梢,便是她永远无法洗脱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的“不洁”与孤独。
她松开紧握橡果的手,任由它垂落在胸前。深吸了一口森林清冷的空气,将眼底翻涌的酸涩强行压了回去。精灵的目光?驱逐的命运?她不在乎了。至少,在这里,在“银歌”的怀抱里,还有一群生灵,不会在意她发梢的颜色。
她最后望了一眼溪流对岸——巡逻队早已离去,只余下寂静的林影。转身,像一道轻灵的风,悄无声息地没入更深的森林,朝着那棵唯一会真正接纳她的巨树——“家”的方向,快速穿行。
穿过层层叠叠、散发着幽光的巨大蕨类植物,避开垂落如帘幕的古老气根,东璃的脚步轻盈而熟悉。森林的阴影在她周身流动,如同温柔的屏障,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冰冷目光。很快,那棵庇护了她无数个日夜的巨树——“银歌”——便映入眼帘。
它矗立在林间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上,树干之粗壮,恐怕需要十余人方能合抱。树皮是深沉的银灰色,布满了岁月刻下的沟壑与奇特的螺旋纹路。在离地约两人高的地方,一个天然的树洞张开怀抱。洞口边缘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清香的苔藓和几丛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藤蔓,如同天然的帘幕。
这里,就是她的“家”。
还未等她靠近,一个小小的、火红色的影子就从洞口上方垂挂的藤蔓上“嗖”地荡了下来,精准地落在她的肩头。
“吱吱!吱吱吱!”一只毛茸茸的红松鼠用蓬松的大尾巴扫过她的脸颊,黑豆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小爪子里还捧着一颗饱满的深紫色浆果,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
东璃眼中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瞬间被驱散。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松鼠湿润的小鼻子,接过那颗带着露珠的浆果,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谢谢,小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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