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这铁棺,便是她的葬身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吱呀——”沉重的铁门开启声从外面传来,接着是岳昆仑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铁浮图前。一只枯瘦、布满皱纹的手,出现在林醉视线正前方——膻中穴位置的那个活动铁窗外。那只手如同干尸的爪子,缓缓拨开了铁窗的插销。
“咔哒。”
铁窗被向外拉开。
昏黄摇曳的火光,透过小小的窗口,刺入林醉被黑暗占据的瞳孔。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看到了岳昆仑那张隐藏在阴影中、只露出半张枯槁面庞的脸。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此刻正燃烧着一种审视试验品般的专注与冷酷。
“林姑娘,”岳昆仑的声音透过铁壳传来,干涩冰冷,如同岩石摩擦,“说出你死而复生、铸就此身毒骨的秘密。免受皮肉之苦。”
回答他的,是铁壳内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岳昆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识抬举。”他声音毫无波澜,对着旁边吩咐,“开‘膻中’。”
“是!”一个狱卒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根烧得通红、足有半尺长的细长金针,带着嗤嗤作响的白烟和灼热的气浪,被一只戴着厚厚隔热手套的手,精准无比地从打开的窗口外刺入,狠狠扎向林醉膻中穴位置暴露的肌肤!
“呃——!!!”
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混合着灼烧感瞬间席卷全身!林醉的身体在铁壳内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鱼!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刺耳的呻吟!汗水如同小溪般瞬间从额头、鬓角、全身每一个毛孔涌出,浸湿了冰冷的铁壁!喉咙里挤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哼!
金针拔出,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可见骨的针孔,边缘的皮肉翻卷焦糊。岳昆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滋味如何?这只是开胃小菜。下一个,‘气海’?还是‘关元’?”
酷刑,开始了。
日复一日,永无止境。
烧红的烙铁灼烫暴露的肌肤,皮肉焦糊的滋滋声和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弥漫在铁浮图内外。带倒钩的钢针穿刺穴道,拔出时带出细碎的血肉。寒气刺骨的玄冰针刺入骨髓,瞬间冻结血液,带来深入灵魂的冰寒剧痛…
铁浮图的设计让施刑者可以精准地折磨任何一处要害,却又不会立刻致命。林醉的意志如同在炼狱中煅烧的钢铁,在极致的痛苦中反复淬炼、濒临崩溃。她的惨叫、怒骂最终化为铁壳内死寂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偶尔因剧痛引发的抽搐,证明她还活着。
铁浮图的黑暗,是连时间都能吞噬的深渊。
没有日月轮转,唯有酷刑的刻度在无边死寂中一刀刀镌刻着绝望。岳昆仑的耐心,是浸泡在毒液里的钝刀,缓慢而精准地切割着猎物的每一寸神经。
第九日。
铁浮图内壁传来密集如蜂鸣的机括声。“咔哒”轻响,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骤然弹出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钢针!密密麻麻,遍布林醉身体所能接触的每一寸内壁!
“呃!”她猝不及防,身体因剧痛猛地一颤!
这并非普通钢针。针尖淬着粘稠的“蚀魂散”,随着她每一次因痛苦而加重的呼吸,细针便更深地刺入紧贴铁壁的皮肉!冰冷的针体带来刺痛,而蚀魂散的毒素则如同亿万只贪婪的毒蚁,顺着针尖疯狂钻入,沿着神经末梢向脑髓深处蔓延!噬咬!
幻听开始了。铁壁外狱卒的脚步声,扭曲成了冷锋临死前不甘的诅咒;水滴的滴答声,幻化成平安县菜市口那些掷向她的石块落地声。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万蚁噬脑的剧痛与混乱的低语。
第三十七日。
铁浮图底座连接的青铜管道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无形的、令人牙酸的震动波,自下而上穿透厚重的金属底座,狠狠贯入林醉的身体!
嗡——!!!
“髓颤仪”启动!
这不是作用于皮肉的痛苦,是直接作用于骨骼,作用于最深处的骨髓!低频的震荡波无视了玉骨表面的防御,引发骨骼内部最细微结构的疯狂共振!如同无数把极细的锉刀,在骨髓腔里高速刮擦!深入灵魂的酸、麻、剧痛瞬间攫住了她!身体在铁壳内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的活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溢出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玄铁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刺耳的呻吟。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冰冷的铁壁。意识在无边的震荡剧痛中支离破碎。
第六十五日。
膻中穴位置的铁窗被打开。一股浓烈、刺鼻、带着焦糊与奇异甜香的灰白色烟雾,被强行灌入铁浮图内!
“幻蜃烟”!混合了强效致幻剂与…平安县焚城后特意收集的焦土尘埃!
烟雾弥漫,瞬间充斥狭窄的空间。林醉吸入一口,眼前的绝对黑暗骤然扭曲、变幻!
火光冲天!熟悉的街巷在燃烧!那些麻木的、愤怒的、被煽动的面孔再次出现,唾骂声、诅咒声如同实质的浪潮将她淹没!
“弑官妖女!”
“砸死她!”
“为刘员外报仇!”
幻象如此真实,甚至能“看”到石块砸在身上的“痛楚”!公审台的绳索仿佛再次勒紧了脖颈!绝望与屈辱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濒临崩溃的神经。蚀魂散的毒素在幻蜃烟的催化下,疯狂冲击着残存的理智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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