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城的轮廓在灰霾的地平线上逐渐清晰,如同一头由钢铁、混凝土和冰冷符文浇筑而成的远古巨兽,匍匐在骸骨荒野的边缘。高耸的合金城墙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其上密布着狰狞的能量炮塔和了望哨,无形的能量护罩在空气中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这里是人类在亡灵狂潮中最后的堡垒,也是等级森严、规则冰冷的囚笼。
随着距离拉近,城门口的景象也变得清晰。巨大的合金闸门半开着,只留下仅供数人并行的通道。通道两侧是荷枪实弹、身穿厚重城防军制服的士兵,眼神锐利如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戒备。入城的人排成歪歪扭扭的长队,大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底层猎手或流民,他们推着满载廉价猎物或废品的小车,或者背着简陋的包裹,脸上写满疲惫和对未来的麻木。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尘土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压抑而沉重。
东璃强撑着身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后背的伤口在持续的跋涉中不断被撕扯,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意志。作战服被冷汗和渗出的血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此刻的狼狈与虚弱。几缕深紫色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呼吸沉重而短促。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流露出丝毫的软弱,冰冷的眼神直视着前方那巨大的、象征着“安全”的闸门。
莫里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五步的距离。他笨拙地模仿着前面人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但那份与生俱来的死寂气息,以及那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破烂长袍,依旧让他像黑夜里的萤火虫般扎眼。他空洞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高耸的城墙、冰冷的武器、排队的活人… 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比陌生。他偶尔会无意识地伸出手指,似乎想去触碰空气中流动的微弱能量护罩光晕,但立刻又想起东璃的命令,僵硬地把手缩了回去,动作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笨拙。
排队的过程漫长而煎熬。城防军士兵粗暴的呼喝声、流民麻木的低语、猎手们疲惫的喘息交织在一起。东璃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对她狼狈状态的幸灾乐祸,有对她紧身作战服下曲线的贪婪窥视,但更多的,是落在她身后那个“怪人”莫里斯身上的、毫不掩饰的惊疑和厌恶。
“喂!那个穿破袍子的!你他妈是什么玩意儿?”一个负责检查的城防军小头目,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终于忍不住指着莫里斯粗声粗气地喝道,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鄙夷。他周围的士兵也立刻握紧了手中的脉冲步枪,枪口隐隐指向莫里斯。
队伍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东璃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她强忍着眩晕,迅速上前一步,挡在莫里斯身前(尽管这违背了她的第三条规矩,但此刻别无选择)。她挺直脊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带着猎手特有的冷硬:
“长官,他是我的…新收的助手。刚从‘黑水镇’那边逃荒过来的,脑子被瘴气熏得有点不灵光,哑巴。”她飞快地编造着理由,同时从作战服内侧一个隐蔽的口袋里,艰难地摸出两枚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低阶灵晶——这是她仅存的、用来应急的“买路钱”。
她将灵晶递向那个光头小头目,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带着点讨好的僵硬笑容(这表情对她来说极其陌生和不适):“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买点酒驱驱寒。他不懂规矩,我保证看好他,绝不惹麻烦。”
光头小头目斜睨着东璃递过来的灵晶,又上下打量着她。东璃此刻的状态确实很糟,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作战服破损染血,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锐利,以及腰间别着的折叠镰刀和腿侧枪套里的武器,都表明她不是好惹的角色。“紫焰”的名头,在底层猎手和城防军里也是有些分量的。
光头掂量了一下那两枚灵晶的分量,又看了看东璃身后那个眼神空洞、穿着古怪、确实像个傻子的莫里斯,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贪婪和算计。
“哼,‘紫焰’?几天不见,混成这副鬼样子了?”光头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过灵晶揣进自己口袋。“行吧,看在你还有点‘懂事’的份上。”他用下巴点了点莫里斯,“这傻子,进城后给我夹紧尾巴!要是敢惹出半点乱子,老子第一个崩了他!还有你!”他又恶狠狠地瞪向东璃,“进去后赶紧去猎手公会报备!别他妈带着来历不明的玩意儿在城里瞎晃荡!滚吧!”
东璃心中怒火翻腾,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但面上却只是微微颔首:“明白,谢长官通融。”她不再看那光头一眼,转身,用眼神示意莫里斯跟上,强撑着迈步穿过那冰冷的合金闸门。
莫里斯似乎感受到了刚才的紧张气氛,空洞的眼神在东璃和那个光头小头目之间转了转,最终选择沉默地、笨拙地跟在东璃身后,走进了这座巨大的钢铁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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