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如墨浸染,唯有城下那片三昧真火灼烧出的晶化之地,仍散发着暗红余烬,映照着尸横遍野的战场,恍若幽冥鬼域。兽人大军虽暂退十里,号角呜咽远去,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焦糊气味,却愈发浓重刺鼻,提醒着人们白日的惨烈远未成为过去。
城头之上,守军士兵们倚着残破的垛口,或包扎伤口,或搬运同袍遗体,或就着冷水啃食干硬的面饼,人人面带极度疲惫,却无多少胜后的欢欣,唯有劫后余生的麻木与对明日战事的隐忧。纳尔森不顾自身伤势,正嘶哑着喉咙指挥人手抢修那段被地裂术破坏的城墙缺口,民夫与士兵合力,将巨石、木料不断运上,试图在下次进攻前,将这致命的豁口填补起来。
哪吒盘膝坐于城门楼前的石阶上,双目微阖,周身气息内敛,正全力运转功法,恢复着损耗过巨的灵力。强行催动三昧真火本源施展那覆盖战场的烈焰风暴,对他而言亦是极大的负担,经脉隐隐作痛,丹田气海空乏。但他脸色平静,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显露出内心的不轻松。他知道,格罗姆绝不会就此罢休。
杨戬依旧沉默地立于哪吒身侧不远处,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任凭周遭忙乱,我自岿然不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暗,目光扫过城下那片狼藉,又偶尔落在那段正在抢修的缺口处,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他额间那道平日里不甚起眼的旧伤疤,在黑暗中,似乎比周围皮肤更显深邃。
意识海中,悟空残魂难得没有聒噪,只是啧啧两声:“这绿皮头头,倒是个能忍的,吃了这么大亏,居然真就退了。不过俺老孙嗅着,那股子蛮横杀气可没散,指不定在憋什么坏屁呢。”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谁也未料到,兽人退兵竟非全然真心,亦或是仍有被嗜血术影响过深、杀红了眼的亡命之徒!只见城墙阴影之下,一道异常魁梧雄壮的身影,竟借着夜色和城下尸堆的掩护,如猿猴般敏捷,悄无声息地沿着一段未被完全破坏的云梯,疾速攀援而上!其动作迅猛如电,竟避开了哨兵疲惫的耳目!
“吼——!”
一声狂暴的兽吼撕裂夜的寂静!那道身影猛地跃上城头,正落在距离缺口不远、人员相对稀疏的一段城墙上!火光映照下,只见此獠身高近两米五,浑身肌肉虬结如铁疙瘩,披着破烂锁甲,满面狰狞血污,手中一柄车轮巨斧尚在滴血,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曾与纳尔森激战、随后被兽人潮涌淹没,众人皆以为其已战死的那个兽人百夫长!他竟未死,反而趁夜潜回,欲行险一搏!
此刻,他双目赤红如血,显然强效嗜血术的效果仍未完全消退,周身散发着大地骑士巅峰的狂暴气息,比白日更添几分悍勇与混乱!
“为了地狱咆哮!杀光人类!”他狂吼着,巨斧横扫,带着凄厉恶风!两名正背对他搬运石块的后勤民夫,闻声刚转过头,便被拦腰斩断!鲜血内脏泼洒一地!
附近几名守军士兵惊怒交加,挺枪刺来。那百夫长狂笑一声,不闪不避,巨斧抡圆了猛地一磕!“铛啷”几声脆响,几杆长枪竟被齐齐震断!斧势未尽,又将一名士兵连人带甲劈飞出去,撞在垛口上,筋骨尽碎!
“拦住他!”一名小队长目眦欲裂,带着手下结阵冲上。
然而,这百夫长实力本就强悍,此刻又处于半疯狂状态,力量速度更胜平时。他巨斧狂舞,势大力沉,竟将那小队的阵型硬生生劈散,斧影过处,残肢断臂横飞,瞬间又有数名士兵倒地毙命!他所过之处,竟如虎入羊群,无人能挡其一合!眼看就要在城墙上杀出一个新的突破口,甚至可能冲击到正在抢修缺口的纳尔森等人!
“放肆!”纳尔森听到动静,回头见状,又惊又怒,便要提剑来援,可他身负重伤,又被数名兽人溃兵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其余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加之疲惫不堪,竟被这疯狂的百夫长一时压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静立如山的杨戬,动了。
他没有怒吼,没有蓄势,甚至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只是在那个兽人百夫长一斧劈飞最后一名阻挡的士兵,仰天发出得意咆哮的瞬间,杨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城墙垛口之上,玄色衣衫在夜风中微拂,身形挺拔如松。
然后,在无数道惊愕、茫然、乃至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杨戬纵身一跃,竟从高达十余丈的城墙之上,直坠而下!
没有借助任何绳索,没有施展任何浮空法术,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如同陨石天降,朝着城下那名正在制造杀戮的兽人百夫长坠落下去!
“他……他疯了不成?!”有士兵失声惊呼。从如此高度跳下,纵然是大地骑士,也难免筋断骨折!
那兽人百夫长也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威胁,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锁定那道急速坠落的身影,脸上露出狰狞而不屑的嗤笑。他双臂肌肉贲张,巨斧扬起,准备将这不知死活、自己送上门来的人类凌空劈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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