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微的指尖在船舷上骤然收紧,系统投影的影像还在识海里翻涌——戴斗笠的人袖口露出半截青纹,那是西疆蛊师特有的刺青。
十年前蚀心瘟爆发时,她前世的医学笔记里恰好记载过类似手法:用梦欢草致幻,蟾酥催热,正是西疆毒术里最擅长的。
靠岸!她猛地转身撞开舱门,惊得守在门口的影卫踉跄两步。
离玄烬正倚着廊柱翻书,见她发梢沾着夜露,眼底燃着灼光,便合了书问:可是扬州有事?
蚀心瘟。云苏微扯住他衣袖往甲板跑,但不是真的。
船锚砸入江底的闷响里,扬州城的轮廓已在晨雾中显影。
码头上飘来刺鼻的焦糊味——百姓正用艾草焚烧草人驱邪,草人身上写满二字,被火苗舔舐时发出噼啪脆响。
苏济堂。云苏微拽着离玄烬穿过惊慌的人群,青石板上还留着昨夜泼洒的符水,滑得她险些跌倒。
离玄烬反手扣住她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玄色大氅兜头罩下:当心。
医馆前挤着哭嚎的妇人,怀里的孩子烧得滚烫,小脸红得像要滴血。
云苏微掀开患儿衣袖,指尖在肘弯静脉处一按——皮肤下没有蚀心瘟特有的紫斑,反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灰。
她取银针挑破患儿指尖,接了血珠在琉璃瓶里,对着日光看了三息,突然冷笑出声:梦欢草混蟾酥,好手段。
他们想引我用系统药。她转头对离玄烬说,声音里裹着冰碴,十年前陆师父被逐,就是因为治疫时用了非正统的药。
现在有人要复刻同样的局——若我用了仓库里的抗生素,就坐实异术邪医的罪名;若不用......她望着廊下咳得撕心裂肺的孩童,喉结动了动,他们赌我扛不住人心。
离玄烬的拇指轻轻摩挲她后颈,那里还留着方才奔跑时沁出的薄汗:你想怎么做?
古法。云苏微将琉璃瓶重重搁在案上,用银翘散清表,大椎穴放血退热。
我倒要看看,是谁等不及要我开这个口子。
前两日还算顺遂。
云苏微带着学徒们昼夜轮班,药罐里的雾气漫得医馆像浸在云里。
可第三日清晨,许怀安跪到她脚边时,膝头的青布已染了血:王妃,西院的小福只剩半口气了!
他娘抱着他在门槛外跪了整夜,说再不用那,就抱着孩子投井......
云苏微的手在药杵上顿住。
药臼里的连翘被碾得粉碎,黄绿色的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淌。
她想起陆昭明临终前的话:真正的医者,不在库中有何物,在心中有何念。可此刻小福娘的哭声穿透门帘,像根细针扎进她耳膜——那是和原主被继母推下冰湖前,一模一样的绝望。
王妃!许怀安拽住她裙角,就一针!
我对天发誓,绝不外泄......
不行。云苏微闭了闭眼,开了这个口,明天会有百人求针,后天会有千人举着刀来抢。
陆师父的下场,我不想再走一遭。
话音未落,医馆外突然炸起喧哗。
数百支火把将黑夜烧得透亮,百姓举着还我孩子的木牌,将苏济堂围得水泄不通。
赵太君挤进来时,鬓角的银簪歪了,手里还攥着半块被踩碎的驱邪符:姑娘,老身刚去西市看了,有人在卖,说能解你的。
人心这东西,比毒更烈啊。
云苏微望着窗外晃动的火把,那些映在窗纸上的影子像群张牙舞爪的鬼。
有块石头地砸在门框上,碎成齑粉。
她突然想起系统里的超级抗生素,那支装在恒温箱里的玻璃管,此刻正在识海最深处发烫。
子时三刻,药房的炭盆即将燃尽。
云苏微蹲在药柜后,指尖悬在系统界面的键上,手背的血管突突直跳。
她想起陆昭明冰凉的手,想起小竹割指时溅在甲板上的血珠,想起离玄烬说我只会杀了所有觊觎它的人时,眼底跳动的暗火。
你要救他们,还是毁你自己?
门被撞开的风声里,离玄烬的声音裹着血锈味。
他身上的玄甲还滴着血,肩甲处裂了道寸许长的口,露出下面青紫色的瘀伤。
云苏微被他抵在墙上,后颈贴着冰凉的砖墙,而他的体温烫得惊人,像团要烧穿一切的火。
我查了三个月。离玄烬的鼻尖几乎蹭着她的,西疆商队的符牌,扬州府尹的账册,还有那口投毒的井——全烧了。他喉结滚动,可我还是来晚了,晚到你要自己打开这个潘多拉盒子。
云苏微这才发现他指缝里还沾着未干的血,应该是刚从刑房过来。
她的喉咙突然发紧:你......
我怕的不是毒。离玄烬打断她,声音哑得像砂纸,我怕你为了救别人,把自己烧干净。
怕你像陆昭明那样,最后只剩个的名号,怕你......他突然闭了嘴,从怀中摸出块焦黑的木牌,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痕迹,十年前我就知道你有这个仓库。
那时我在暗卫营,接到西疆密报,说有活药库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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