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檀香混着炭火的焦味直往鼻腔里钻。
云苏微站在丹墀下,目光扫过阶上龙椅前堆成小山的奏疏——最上面那封《盐铁新政施行策》,墨迹未干。
今日议盐铁司设立。大衍皇帝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着七皇子离玄烬总领,各部协理。
阶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云苏微垂在袖中的手指蜷起——她昨日才带着素面盟查完三十七个盐场的血案,今日这新政,竟连个都没她的份。
臣有异议!
御史大夫韩正言突然越众而出,乌纱帽下的胡须都在发抖。
他捧着一卷染血的绢帛重重叩地:盐弊之根不在商贾,在监管无门!
若没有云医正绘的盐丁骨损图、制的解盐毒丹、寻的血案人证,这盐铁司怕要成第二个贪腐窟!
殿内落针可闻。
云苏微望着韩正言佝偻的脊背——这位素以刚直着称的老臣,此刻额头已沁出冷汗。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苏济堂,老栓头攥着她的手哭求给苦命人说句话时,韩正言就站在廊下,把老栓头颤抖的尾音都听进了耳朵里。
韩大人这是要教朕用人?皇帝指尖叩了叩御案。
臣不敢。韩正言直起腰,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芒,臣请设医政参议一职,专督民生疾苦,秩比尚书,由钦差医正云氏首任。他转向云苏微,目光灼灼,百姓称她活菩萨,庙堂岂能视而不见?
内阁学士谢明远紧跟着出列,朝服上的仙鹤纹被烛火映得鲜活:臣附议。
云医正治过北境寒疫,救过西疆蛊毒,连老卒都能说出她开的驱瘴汤方子。
这参议之位,非她莫属。
龙椅上的皇帝眯起眼。
云苏微能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前日在御书房,皇帝说给你昭雪时,眼底分明藏着但权在朕手的冷光。
启禀陛下。
一道清越的男声自殿角传来。
影十三不知何时立在柱后,玄色劲装沾着夜露,手里攥着半卷染尘的帛书:北境驿站截获冒充驿卒者,身上搜出此物。
离玄烬接过帛书展开的瞬间,云苏微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那上面用朱砂绘着繁复的阵图,中央赫然标着承渊铠激活阵,下方小字刺目——南郊祭坛,龙脉节点。
祭天大典将至。离玄烬指尖划过阵图上的血线,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有人想借万民跪拜的气血,催动承渊铠,成就真龙附体之相。他侧过身,目光落在云苏微身上,破阵需解控脉之法,唯有她能行。
皇帝的手指在御案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云苏微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这是他权衡利弊时的惯有动作。
三日前炭盆里烧的控脉奇器,此刻正以更狰狞的姿态反噬回来。
皇帝突然开口,设医政参议,秩比尚书,可列席内阁。
殿内炸开抽气声。
云苏微望着阶上皇帝深不可测的眼,忽然明白——他不是给她权,是给破承渊铠的筹码。
但没关系,她要的从来不是皇帝的恩赐,是能让老栓头们的冤屈被听见的阶梯。
退朝时,离玄烬的广袖扫过她的腕骨。
他状似无意地轻扯,便将她带进东侧偏殿。
檀香烛在铜鹤灯里噼啪作响,他反手扣住殿门,玄色王袍垂落如瀑:你是我的王妃,不必争这些虚名。
虚名?云苏微抬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老栓头的儿子被抽干血时,没有替他喊冤;西疆农妇被蛊毒啃噬时,没有给她施针。她指尖抵住他心口的玄玉,这职位,我凭本事挣来,不靠谁的恩赐。
离玄烬忽然笑了,眼尾的红痣像要烧起来。
他握住她抵着自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好,我的王妃要挣,便去挣。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那是她用系统里的手术刀熔铸的,刻着医断不平四个字,但你要记住,这天下能困住你的,从来不是职位,是...
是你?云苏微抽回手,银针已在指缝间闪着冷光,那你最好祈祷,别让我动了扎穿你心口的念头。
离玄烬低笑出声,喉结擦过她的银针:我等你。
医政参议府的朱漆门在卯时三刻打开。
云苏微踩着晨露跨进门槛,身后跟着捧着文牍的许怀安。
她在正厅案前站定,望着跪了满地的六部吏员,将三份黄绢拍在案上:第一条,百姓听证制——凡民生之案,须邀受害者代表列席朝议。
堂下响起倒抽气声。
第二条,疫警飞鸽传书网——苏济堂各分号直通六部,三日内未报疫者,罢官。
有老吏额角渗出冷汗。
第三条,医官巡乡令——每季派医师赴灾区巡查,记录归档,纳入考绩。云苏微抬眼,目光扫过众人,从前治国靠奏折,今后治国靠数据。她指尖敲了敲案上的《大衍民生志》,谁敢说女子不懂政事?
我偏要用银针和药瓶,写出一部新《贞观政要》!
深夜,云苏微在书房摊开系统投影。
淡蓝色的光映在墙上,全国疫病风险热力图缓缓展开——红色代表疫症重灾区,黄色是隐患区,绿色是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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