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与这个,本该早已死去的,前朝帝师,不期而遇!
温若语,似乎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一闪即逝的警惕。
随即,他便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普通,却面容清秀,眼神里带着未褪去惊慌的“小女官”,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春风拂过琴弦,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审视。
“这位姑娘,此地并非宾客该来的地方,你是……迷路了吗?”
沈青萝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她身体里的魏明月,却在这一刻,接管了一切。
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借口,瞬间便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沈青萝低下头,做出了一副,惶恐而无措的样子。
“回……回先生的话,奴婢……奴婢是伺候淑嫔娘娘的,我家娘娘头痛难忍,听闻这竹林附近,长有一种名为‘白芷’的草药最是清心安神,所以奴婢才……才斗胆前来寻找,不想却迷了路。”
“哦?白芷?”
温若语的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倒是个懂药理的丫头,”他缓缓道,“只是你寻错了地方,此地土壤阴湿,不适合白芷生长。你若想寻它,应该去东面那片向阳的假山石旁。”
他,在指点她。
但沈青萝,却从他那温和的语气里,听出了毫不掩饰的试探。
“多……多谢先生指点。”沈青萝屈膝行礼,转身就想走。
“等等。”
温若语,却又叫住了她。
他看着她,仿佛是随口闲聊般地,问道:“既然你懂香道药理,那老夫倒想考考你。”
“为淑嫔娘娘这等因思虑过度而起的头痛,你认为这白芷是该用新鲜的直接入香,还是该用晒干的配以檀香,共焚呢?”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
这是一个只有真正的资深香道师,或者说是御医,才能回答上来的问题。
他,在试探她的深浅!
沈青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她脑中的魏明月,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关公面前耍大刀,跟哀家玩药理?”
一股庞大的属于皇家最顶级的医药知识,瞬间涌入了沈青萝的脑中。
她抬起头,迎着那片看不清帽檐下的阴影,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回先生的话,您说错了。”
“白芷性燥,若是用新鲜的,其辛散之气过盛,反而会加重头痛。至于檀香,其性温厚,气味霸道,更会与白芷之气相冲,于病情,有弊无利。”
“依奴婢浅见,”她清晰地说道,“此症,当用阴干后的白芷磨成细粉,再配以份量三倍于它的性凉‘冰片’,方能清热止痛,开窍醒神。”
话音落下。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温若语,那藏在帽檐下的目光,猛地锐利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女,一个随行的七品女官,竟然能有如此精深,连宫中院判都未必能及的药理知识!
她,绝不简单!
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而沈青萝,也知道,自己暴露了。
就在这两人,隔着三步之遥,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和较量时。
不远处的小径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小姐!您在哪儿啊?!”
是杏儿!
是她,来找她了!
杏儿那一声咋咋呼呼的“小姐”,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瞬间,击碎了竹林前那片,令人窒息的无声对峙。
温若语那藏在帽檐下锐利如刀的目光,被打断了。
而沈青萝,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从那道目光下合理脱身的台阶。
“来了!”她故作惊喜地,朝着杏儿的方向应了一声。
随即,她对着温若语,再次恭敬地屈膝一福,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歉意。
“先生,我家娘娘还在等我。奴婢……奴婢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不敢再有片刻的停留,提着裙摆,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去。
温若语没有再叫住她。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但沈青萝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比竹林里的风还要阴冷的目光,一直,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背后,仿佛要将她的背影,都灼烧出两个洞来。
直到,她与前来接应的杏儿会合,彻底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到那道身影时,她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小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让奴婢好找!”杏儿抱怨道,“淑嫔娘娘的头,又不舒服了,正等着您呢!”
沈青萝知道,这是她们之间,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杏儿的手,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当她们,重新回到淑嫔身边时,这位“病美人”,也正配合地演着全套的戏。她斜倚在一名侯府侍女的身上,柳眉微蹙,面带痛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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