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李达康和祁同伟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什么麻烦？”李达康先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二十六亿的销售额，这是天大的功劳！能有什么麻烦？”
祁同伟也看着林峰，他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
这小子，是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开始说胡话？
林峰没有解释。
他只是将那部加密通讯器，递到两人面前。
屏幕上，那行来自京城的，带着红色五角星标识的短信息。
【国资委、工信部、总装备部联合工作组，将于明日上午九时抵达京州。请做好接待准备。】
国资委。
工信部。
总装备部。
三个名字，每一个都重如泰山。
当它们组合在一起时，所代表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国家意志。
指挥室里刚刚还残留着的，因为巨额财富而带来的狂热气息，在这一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空气，变得冰冷而稀薄。
李达康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
祁同伟的身体，也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他们几乎是同时，从那行字上，读出三个字。
摘桃子。
这块他们刚刚看到，还热乎着的，足以改变汉东政治版图的巨大蛋糕，还没等他们商量好怎么分，京城里的大人物，就已经亲自带着刀叉下来。
刚才还剑拔弩张，为了“所有权”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此刻，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他们下意识地对视一眼。
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种混杂着震惊、不甘和屈辱的神情。
他们之间的矛盾，在更高层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一股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迅速形成。
保卫京州。
保卫汉东。
保卫这块……属于他们的胜利果实。
李达康缓缓收回视线，他看着林峰，声音已经恢复市委书记的沉稳。
“林峰同志，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
“星宇科技，是在我京州注册的企业，受京州法律的保护。”
“任何人，任何单位，想要干涉企业的正常经营，都要先问问我这个市委书记，答不答应！”
祁同伟也跟着开口，他的声音比李达康更硬。
“星宇科技，是我省厅挂牌的重点安保单位。安保等级，等同于军工企业。”
“我不管他是什么工作组，想进这个门，得先有我的手令。”
“没有手令，就是擅闯军事管理区，我这外面的特警，可不是摆设。”
两个人，一唱一和，瞬间就给这次的“接待”，定下一个对抗的基调。
林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只是两个地方大员，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最后一点不甘的咆哮。
……
夜，更深了。
但对于无数人来说，这是一个注定无眠的夜晚。
冀州，一家效益不佳的机械厂宿舍。
王建国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灯光，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星宇科技的官网。
屏幕上，永远是那段冰冷的公告。
【“凤凰”系列义肢首轮预售已结束……】
他的妻子，端着一碗热好的面条走进来。
“建国，吃点吧，一天没吃东西了。”
王建国没有回头，他只是指着屏幕。
“没了……希望……没了……”
三年前，他在一次工伤事故中，失去右臂。
从那以后，他从厂里的技术骨干，变成只能看大门的闲人。
全家的重担，都压在妻子瘦弱的肩膀上。
“凤凰”义肢的出现，让他重新看到了站回车床前的希望。
而现在，希望破灭。
妻子放下碗，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他的头。
“没事儿的，建国，没了就没了。就算没有那个什么凤凰，日子不也得过吗？”
“你还有我，还有儿子呢。”
王建国把脸埋进妻子的怀里，这个四十多岁的钢铁汉子，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
互联网上，一个名为“折翼者之家”的残障人士论坛，已经彻底沦陷。
置顶的帖子里，全是愤怒和绝望的呐喊。
“凭什么！凭什么关掉！！”
“我存了十年的钱，就为了等这一天！你现在告诉我结束了？”
“星宇科技！你们是骗子！你们给了我们希望，又亲手把它掐灭！”
而在这些绝望的呐喊之下，一些诡异的帖子，开始悄悄浮现。
【内部渠道，高价转让‘凤凰’订单，名额有限，私聊。】
【兄弟刚从星宇科技下班，拿到几个内部名额，价格好说，带诚意来。】
【V我50，拉你进抢单内幕群。】
无数已经失去理智的人，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疯狂地涌向这些骗局。
绝望，正在滋生更深的罪恶。
……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
星宇科技厂区门口。
李达康和祁同伟并排站着，表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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