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一队风尘仆仆、却仪仗煊赫的皇家禁卫,护拥着一位身着杏黄官袍、手持明黄圣旨的钦差,径直来到了李家村仓府门前。为首的钦差面容白净,眼神却带着久居高位的锐利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圣旨到——!太医署院判肖清荷接旨——!”
尖锐的传旨声划破了仓府刚刚恢复的宁静。
仓梓青、肖清荷、仓呈暄、李九月等人齐聚正堂。香案已设,众人跪伏听旨。
钦差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声音抑扬顿挫,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前太医署院判肖清荷,忠贞为国,忍辱负重,潜踪匿迹二十载,护持‘魂引香’秘方不失,功莫大焉!朕心甚慰!今特旨召还,官复原职,重掌太医署!命其携‘魂引香’秘方及…相关药引,即刻启程,速速返京!不得有误!钦此——!”
“臣…肖清荷,领旨谢恩。” 肖清荷双手接过那沉重的圣旨,声音平静,但低垂的眼眸深处,却翻涌起惊涛骇浪!她的指尖微微发凉。
官复原职?重掌太医署?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然而,“携‘魂引香’秘方及…相关药引”?“相关药引”四字,被钦差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示!
肖清荷太清楚这“药引”意味着什么了!朝廷要的,绝不仅仅是那神奇的香料配方!他们要的,是能真正操控“魂引香”药感、感应百草精粹的活人药引——就像她当年那样!甚至…他们可能已经通过某些隐秘渠道,得知了九月在百花谷展现出的、那匪夷所思的感知能力!他们想要的,是下一个、甚至更“好用”的“药鼎”!
这哪里是荣归?这分明是送入另一个、更加华丽也更加恐怖的囚笼!一个以天下为名,行榨取之实的深渊!
仓梓青扶着肖清荷起身,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却也在微微用力。他看向钦差,眼神锐利如鹰隼:“钦差大人远来辛苦。只是内子身体孱弱,尚需调养,且整理医案、交接族务也需时日,可否宽限数日……”
“仓家主!”钦差皮笑肉不笑地打断,眼神扫过一旁的李九月,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陛下的旨意,是‘即刻启程’!太医署上下翘首以盼肖院判多年,无数疑难杂症、宫闱贵体,皆仰赖肖院判妙手回春。至于‘药引’…”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李九月,“陛下更是关切非常,务必确保‘完整无缺’,一同抵京!肖院判,您说…是吧?”
这近乎赤裸的威胁,让仓梓青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仓呈暄的手也悄然按上了腰间的剑柄!李九月心头一紧,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贪婪与冰冷,仿佛自己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奇货!
肖清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怒与悲凉。她抬起头,迎向钦差那看似恭敬实则咄咄逼人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疲惫的恭谨微笑:
“臣妾…明白。” 肖清荷的声音如同古井无波,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正堂里。她双手捧着那卷明黄的圣旨,如同捧着千斤重担,指尖冰凉,微微颤抖。她缓缓抬起头,迎向钦差那看似恭敬、实则如同打量猎物般的目光,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长途跋涉疲惫的恭谨微笑:
“请钦差大人稍候片刻,容臣妾略作收拾,交代几句家事,便…随大人启程。”
钦差脸上那层虚假的笑容纹丝未动,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掌控全局的快意。他微微颔首,动作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雅:“肖院判深明大义,体恤圣意,本官深感欣慰。”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将手中代表皇权的黄绫卷轴(传旨后已无用的部分)轻轻卷起,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卷好后,他并未立即收起,而是用戴着玉扳指的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光滑的卷轴表面,发出细微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沙沙声。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过仓家众人。
? 仓梓青: 他扶着肖清荷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斧凿。他看向钦差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里面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深沉的忧虑。当钦差的目光扫过他时,他毫不避讳地迎视回去,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碰撞。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 仓呈暄: 少年的热血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在钦差说出“药引”二字并看向李九月时,他按在腰间剑柄上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瞬间变得惨白!青筋在手背上根根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出鞘!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变得粗重,眼神如同被激怒的幼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护卫的凶狠。然而,就在他几乎要失控的瞬间,父亲仓梓青一道凌厉如刀锋、带着绝对命令意味的眼神扫了过来,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一震。他咬紧牙关,腮帮子鼓起,硬生生将那股拔剑的冲动压了下去,只是那只按着剑柄的手,依旧死死地攥着,指节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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