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透过机舱壁传来,稳定而有力。这不是普通的民航客机,而是江辰通过特殊渠道安排的、经过紧急医疗改装的私人喷气式飞机。机舱内,明亮的灯光下,原本舒适的航空座椅被拆除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固定的医疗床、监护仪、输液泵和氧气接口,俨然一个微型的空中重症监护室。
顾砚辞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医疗床上。脱离了疗养中心那个魔窟,精神一旦放松,身体积累的所有创伤和病痛便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反扑。他被持续的低烧和神经炎症折磨得意识昏沉,时而清醒,时而陷入短暂的昏睡。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锁着,身体会因为突发的神经痛或肠道痉挛而无意识地抽搐。
苏晚晚摘掉了伪装用的帽子和外套,只穿着一件便于活动的黑色工装背心,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她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眼底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和缺乏睡眠的青黑,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雪原上的星辰,冷静、专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
她一上飞机,就立刻进入了“苏医生”的角色。
“生命体征监测,全部接上。”她语速很快,对着随机配备的一名护士(也是江辰安排的可靠医疗人员)吩咐道,同时自己已经戴上了无菌手套。
血氧夹夹上顾砚辞冰凉的手指,血压袖带绑上他的手臂,心电监护的电极片迅速贴在他裸露的胸膛。屏幕上,数字开始跳动:心率128次/分,血氧饱和度92%,血压85/50mmHg……所有数据都指向一个结论——他的身体正在经历严重的感染和应激反应,状况极不稳定。
苏晚晚的眉头死死拧紧。
“开放两条静脉通道,乳酸林格液500毫升快速滴注,补充血容量。头孢曲松2克静脉推注,加强抗感染。地塞米松5毫克静推,减轻神经炎症和应激反应。”她一边检查顾砚辞手臂上那个已经有些红肿的旧留置针,一边清晰地下达着指令,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护士迅速执行。当冰冷的液体和药物涌入血管时,顾砚辞在昏沉中发出一声不适的闷哼,身体微微挣扎了一下。
“忍一下,砚辞,必须用药。”苏晚晚立刻俯身,一只手稳稳按住他输液的手臂,防止他乱动,另一只手则轻轻拨开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发,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在他耳边说道。
她的触碰和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顾砚辞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虽然呼吸依旧急促,却不再挣扎。
苏晚晚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拿起便携式超声仪,挤上耦合剂,仔细扫描着他的骶神经区域和膀胱。屏幕上显示出的图像让她心头更沉——局部组织水肿明显,膀胱壁增厚,内有少量絮状沉淀物(感染迹象)。
“感染很重,膀胱内有沉积物,需要密切观察排尿情况,必要时可能需要进行膀胱冲洗。”她对着护士说道,语气凝重。
就在这时,顾砚辞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额头瞬间渗出大量冷汗——又一阵剧烈的肠道痉挛袭来!
“呃……晚……晚……”他无意识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失禁的预感伴随着尖锐的腹痛,让他即使在意识模糊中,也感到了巨大的恐慌和耻辱。
“我在!别怕!”苏晚晚立刻丢开超声仪,毫不犹豫地上前。她没有丝毫嫌弃和犹豫,动作专业而迅速地协助他侧过身,熟练地垫上护理垫,清理着无法控制的稀薄便液。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他的痛苦和暴露在尴尬中的时间。
她的动作冷静得像是在处理任何一个危重病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看着这个曾经骄傲无比的男人此刻如此脆弱无助地躺在那里,承受着生理上最不堪的折磨,她的心像是在被凌迟。但她不能流露出丝毫的软弱或同情,那对他而言,将是另一种形式的伤害。
她用温热的湿毛巾仔细为他擦拭干净,更换上干净的护理垫和病号服。整个过程中,她的动作始终稳定而轻柔,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投去任何一个可能让他感到不适的眼神。她用绝对的 professionalism(专业精神),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摇摇欲坠的尊严。
处理完肠道危机,她又立刻检查他的膀胱情况。触诊发现小腹膨隆,叩诊呈浊音,提示尿潴留。
“需要导尿,之前的感染和疼痛可能导致了排尿困难。”她做出判断,立刻准备无菌导尿包。
然而,当她拿起导尿管时,昏沉中的顾砚辞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身体再次抗拒地绷紧,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带着恐惧和抗拒的呓语。在疗养中心那次失败的、伴随着剧痛和器械碎裂的导尿经历,显然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苏晚晚的心狠狠一揪。
她停下动作,俯身靠近他,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砚辞,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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