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将顾砚辞和苏晚晚都浇了个透心凉。顾砚辞被紧急送回医疗别墅,医疗团队进行了彻夜的监护和强化治疗。体位性低血压的急性发作虽然被及时控制,没有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但它像一个血红色的警示灯,残酷地宣告着——他的身体,已经逼近了能够承受的极限。
苏晚晚的态度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硬。她不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以主治医生和……某种意义上现在他最亲密、也最有权干涉他健康的人的身份,划下了不容逾越的红线。
“未来七十二小时,你必须绝对卧床休息,停止处理任何与集团相关的事务。所有工作汇报,由江辰筛选后,经我同意,才能送到你面前。”她站在他的床边,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切割着他任何试图反驳的念头,“如果你的血压和神经应激指标不能稳定在安全范围,这个时间还会延长。”
顾砚辞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虚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迎上苏晚晚那双混合着担忧、后怕和不容置疑坚定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他闭了闭眼,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他知道,她是对的。在会议室倒下那一刻,身体脱离掌控的无力感和濒临死亡的冰冷,他记忆犹新。他不能倒,至少不能在“星辰科技”的危机解决前倒下。
这一次,他选择了服从。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星辰科技”的专利诉讼风波在对手的推波助澜下持续发酵。“启明科技”和其背后的资本,显然不打算给顾砚辞任何喘息之机。他们利用缄默期的限制,在媒体上大肆渲染“星辰科技”技术抄袭、IPO造假、管理层能力存疑等负面消息,试图彻底摧毁市场信心。
更雪上加霜的是,集团内部几位本就对顾砚辞身体状况和此次危机处理方式不满的元老级股东,联合发出了声音,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讨论“星辰科技”的后续命运,甚至隐隐有借此质疑顾砚辞继续担任集团总裁能力的苗头。
内外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即便顾砚辞被困在病床上,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力道。
江辰每天带来的消息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律师团虽然找到了对方专利文件中的几个技术性瑕疵,但远不足以彻底推翻对方的指控,诉前禁令的威胁依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市场恐慌情绪在蔓延,部分早期投资者已经开始动摇。
“不能再被动防守了。”第三天,顾砚辞的血压和神经指标在强效药物和苏晚晚的严密监控下,终于勉强稳定在了一个脆弱的平衡点上。他靠在床上,看着江辰带来的最新舆情报告,声音依旧沙哑,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惯有的冷冽锋芒,“我们必须主动出击,稳定人心。”
“你想怎么做?”苏晚晚立刻警惕地看着他,手下意识地按住了他的手腕,仿佛怕他下一秒就要跳下床。
顾砚辞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微暖,但语气却不容置疑:“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我亲自出席。”
“不行!”苏晚晚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种场合的压力和长时间的精神消耗!你忘了前几天你是怎么倒下的吗?!”
“我没忘。”顾砚辞看向她,目光沉静而坚定,“正因为没忘,我才必须去。晚晚,现在外面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看‘星辰科技’和我顾砚辞一起垮掉。如果我继续躲着不出现,流言只会愈演愈烈,到时候,就算我们能在法律上赢了官司,‘星辰科技’也完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冰冷:“商场如战场,有时候,信心比黄金更重要。我必须让他们看到,我顾砚辞还站着,还能掌控局面。”
苏晚晚死死咬着下唇,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她知道,她阻止不了他。就像她当初阻止不了他奔赴瑞士的陷阱一样。
“好。”良久,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一个字。但她紧接着,语气变得和他一样强硬,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但是,发布会的一切流程,必须完全按照我的医疗方案来!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让江辰去发布你病重昏迷的消息!”
这几乎是一种“威胁”。
顾砚辞微微一怔,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他的健康,不惜摆出最强硬姿态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全然的信任。
“好,听你的。”
接下来的24小时,苏晚晚展现出了她作为顶尖医学专家和极致守护者的全部能力。这不仅仅是一场商业公关活动的前奏,更像是一场重大手术前的精密准备。
第一,身体状态的极限优化。
她调整了顾砚辞的用药方案,在不影响他思维清晰度的前提下,使用作用更持久平稳的神经调节药物和血管活性药物,以对抗可能出现的疼痛、痉挛和体位性低血压。她计算了药物浓度的峰值时间,将发布会精确安排在那个时间段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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