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混乱与紧急处理持续了近半个小时。高效的医疗团队在苏晚晚的指挥下,给顾砚辞注射了解痉镇痛药物,使用了热敷等手段缓解他腰骶部和肠道的剧烈痉挛。当那阵足以撕裂意志的尖锐痛楚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时,顾砚辞几乎虚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瘫在临时放平的座椅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脸色是一种耗尽生命力的灰白,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极度疲惫中,依然燃烧着不肯熄灭的冷焰。
苏晚晚半跪在他身边,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角和脖颈不断沁出的冷汗,她的动作轻柔,眼神里却残留着未散的后怕和一丝愤怒——对他不顾身体强行支撑的愤怒,也对那躲在暗处施放冷箭的敌人的愤怒。
江辰肃立在一旁,拳头紧握,看着顾砚辞这副模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弥漫着沉重疲惫与压抑怒火的气氛中,书房内加密通讯设备的提示音再次清脆地响了起来。是沃森博士那边的回拨。
顾砚辞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
“接。”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只是气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砚辞!”苏晚晚不赞同地低唤,手按在他的手臂上,“你需要休息!不能再……”
“接。”顾砚辞重复了一遍,目光转向她,那眼神深处是磐石般的坚定,“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她主动回拨,一定有更重要的信息。”
苏晚晚与他对视着,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动摇的意志。她知道,阻止不了他。她深吸一口气,对江辰点了点头,同时迅速检查了一下顾砚辞的生命体征监测仪,确认药物起效后,他的心跳和血压暂时处于可控范围,尽管依旧虚弱。
江辰沉着脸,接通了通讯。
屏幕再次亮起,沃森博士的身影出现。她的表情比之前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未褪的震动。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瘫在椅上、脸色惨白如纸、明显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痛苦的顾砚辞身上。
“顾先生,”沃森博士的声音比之前少了几分公式化,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沉重,“我很抱歉,在您身体明显不适的时候再次打扰。但刚刚结束会议后,我调阅了您……在会议中突发状况前后的一些生理数据远程监测反馈(经授权的安全匿名数据),以及结合我们之前对‘涅盘’项目副作用模型的推演……”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复杂地看着顾砚辞:“我必须坦言,顾先生,您刚才所表现出的……坚韧,以及在这种极端痛苦下依旧能保持思维清晰和决策能力,让我非常……震撼。”
她的用词很谨慎,但那份发自内心的动容却无法掩饰。“我所见过的,太多人在病痛,尤其是神经系统相关疾病的折磨下,意志会逐渐被摧毁。但您……您似乎将它磨成了一副铠甲。”
顾砚辞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冰冷而疲惫,并未到达眼底:“沃森博士,过誉了。我只是……没有倒下的选择。”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字字清晰。
“这正是关键所在!”沃森博士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急切而充满力量,“顾先生,苏女士,请听我说。正是因为看到了您这样的意志,我才更加确信,与你们合作,阻止‘黑水’和顾明的疯狂计划,是正确的,甚至是必要的!”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涅盘’项目的核心恶毒之处,就在于它专门针对并利用这种‘渴望站起来’的顽强意志。它会用短期的、虚假的‘希望’作为诱饵,摧毁的不仅是身体,更是这份支撑着您的精神内核!他们想要打碎的,是您这副以痛苦锻造的‘铠甲’!”
苏晚晚的心猛地一沉,沃森博士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最深层的恐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顾砚辞能支撑到现在,靠的绝不仅仅是药物和护理,更是他那颗从不认输、在绝境中也要撕开一条生路的、强悍到近乎偏执的心。如果连这个都被摧毁……
她不由自主地更紧地握住了顾砚辞的手。
顾砚辞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沃森博士的剖析,精准地刺中了他潜意识里最深的戒备。
“所以,博士,您的决定是?”顾砚辞直接问道,省略了所有不必要的试探。
沃森博士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她的表情变得无比郑重:“我代表我个人,以及基金会内部一部分秉持相同理念的同事,正式提议:我们将与你们建立深度信息共享与合作关系。我们将向你们持续提供我们所掌握的,关于‘黑水基金会’运作模式、已知关联网络、‘涅盘’项目技术细节及潜在风险的所有非保密信息。同时,我们会在国际学术和伦理层面,尽我们所能,对‘黑水’施加压力,揭露他们的危险性。”
这是一个远超之前简单情报交换的承诺!意味着他们将从一个预警者,变成一个潜在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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