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产房内收拾妥当,血腥气也被浓重的艾草和熏香气息压下,稳婆才出来禀报,可以进去探望了。
盛纮抱着小墨兰,盛长梧紧跟在他身侧,父子二人轻手轻脚地走入内室。
只见林噙霜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但精神尚可,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微笑。
见到他们进来,她眼中立刻焕发出光彩,声音虽弱却满是柔情:“官人,梧哥儿……”
盛纮连忙抱着孩子坐到床沿,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到林噙霜眼前,语气轻快:“霜儿,你快看看,我们的墨儿,瞧瞧这小模样。”
林噙霜侧过头,极其轻柔地用手指碰了碰女儿娇嫩无比、仍有些泛红的小脸蛋,目光里充满了母性的爱怜。
随即,她抬眼看向站在床边的盛长梧,注意到他眼眶周围明显的红肿,心知这孩子定是为自己担心哭了许久,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她朝着盛长梧伸出手,柔声唤道:“梧哥儿,来,到小娘身边来。”
盛长梧立刻上前一步,跪坐在脚踏上,将自己的小脸凑近母亲。
林噙霜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带着产后的微凉,语气里带着歉疚和抚慰:“好孩子,今天吓坏了吧?都是小娘不好,让我们梧哥儿担心了。”
盛长梧用力摇了摇头,将脸埋在林噙霜的掌心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却无比坚定:“儿子不怕,只要小娘平安就好。”
林噙霜闻言,笑容愈发温柔欣慰,又问道:“看过妹妹了吗?觉得妹妹怎么样?”
盛长梧抬起头,看向那个襁褓,脸上露出一个纯粹属于孩童的、带着些许新奇和欢喜的笑容,用力点头:“看过了,妹妹很乖,很小,很可爱,儿子喜欢妹妹!”
盛纮看着虚弱的爱妾、聪慧的庶子以及新生的幼女,只觉得人生美满。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盛墨兰满月的日子。虽未大操大办,但林栖阁内也是喜气洋洋。
盛纮特意打了一枚与当年送给盛长梧一模一样的赤金平安锁,上面同样刻着“长命百岁”的吉祥字样,亲手戴在了小墨兰的脖子上,寓意着对庶女同样的珍视与祝福。
满月宴后,盛纮与盛长梧一同留在林栖阁用晚饭。
饭后,盛长梧便自然而然地从奶娘手中接过妹妹。小小的少年抱着更小的婴孩,动作却异常熟练稳当。
他抱着墨兰走到窗边光线明亮处,拿出一张简单的识字卡片,指着上面的字,用极其温柔耐心的声音教道:
“墨儿,看,这是娘~”
“跟我念,娘~”
小墨兰哪里听得懂,只觉得哥哥的声音好听,对着她笑的样子也好看,便咧开没牙的小嘴,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小手还胡乱挥舞着,想要去抓哥哥手中的卡片。
盛长梧见妹妹这般模样,一点也不气馁,反而被她逗笑了,低头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妹妹的小额头,柔声道:“小调皮,不肯学是不是?哥哥明天再教你,总有一天能学会的。”
林噙霜靠在软枕上,看着长子如此疼爱幼女,不厌其烦地教导,眼中充满了欣慰与满足,盛纮也捻须微笑。
果然,第二日下学后,盛长梧又雷打不动地来到林栖阁,再次抱起妹妹,拿出卡片,耐心地重复着:“墨儿,来,今天我们再学,娘~”
小墨兰依旧只是咯咯笑,但盛长梧却乐此不疲,于他而言,这不仅仅是教导,更是一种无声的守护和陪伴,仿佛通过这种方式,能将前世未能得到的某些东西,加倍地给予这个“自己”。
又平静地过了几个月,葳蕤轩内,怀胎九月的王若弗近日常觉的心慌,莫名不安,总担心腹中孩儿有何不妥,便特意请了郎中来府上诊脉。
郎中仔细诊脉后,神色轻松,宽慰道:“夫人不必忧心,您脉象平稳有力,腹中胎儿康健活泼,一切安好,只需安心静养,待足月之时,定能顺利分娩。”
王若弗听了,稍稍安心,谢过郎中,让刘妈妈亲自送郎中出去。
刘妈妈刚送客回来,便见王若弗又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叹气道:“刘妈妈,我也知道郎中说没事,可这心里头不知怎的,总是闷闷的,慌得厉害,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刘妈妈连忙上前劝解:“大娘子定是孕期思虑过重了。您如今身子重,最忌多思多虑,放宽心,好好将养才是正理。”
然而,这份莫名的心慌并未消散。
翌日,一封来自汴京的急信被送到了葳蕤轩,打破了这份平静。
刘妈妈拿着信,快步走进内室:“大娘子,汴京来的信。”
王若弗还以为是娘家来的寻常问候,或许是母亲惦记她了,脸上带着笑意接过信笺。可当她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目光扫过那寥寥数行字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尽褪!
她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眼睛迅速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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