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的喧嚣刚刚落下帷幕,便迎来了备受瞩目的神童试。
这一日盛长梧与林噙霜亲自将墨兰送至宫门前,盛长梧蹲下身,为妹妹整理了一下衣襟,温言嘱咐:“墨儿,记住哥哥的话,平常心对待,只当是检验平日所学,无需紧张。”
林噙霜也柔声道:“是啊墨儿,尽力就好。能走到这一步,阿娘和哥哥已经很为你骄傲了。”
她生怕给女儿压力,又补充道,“便是没考中,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咱们回家,阿娘给你做最爱吃的糕点。”
墨兰穿着特意为她裁制的新衣,小小的人儿站得笔直,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与坚定:“嗯嗯!哥哥,阿娘,你们放心,墨儿不紧张!你们就等着墨儿的好消息吧!”
“好,阿娘和哥哥就在外面等你。” 林噙霜看着女儿沉稳的模样,心中又是骄傲又是酸楚。
负责核验的官员仔细查看了墨兰的凭证,确认身份无误后,递给她一个号牌,随后,一名面容和善的老太监走上前,领着包括墨兰在内的三名考生,穿过森严的宫禁,向着勤政殿走去。
此次通过初选进入最终殿试的,仅有三人,除了年仅七岁的墨兰,另外两人皆是男孩,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墨兰的年纪在其中显得格外幼小,却也格外引人注目。
勤政殿内,庄严肃穆,官家赵祯端坐于御座之上,另有几位翰林学士作为考官列席。
考试正式开始。
第一项是抽背经义并讲解其意。
那两名男孩背得流利,但在讲解时难免有些照本宣科,轮到墨兰时,她抽到的段落并不生僻,但她不仅背诵一字不差,讲解时竟能引据其他经典,融会贯通,提出些许自己的浅见,虽稚嫩,却灵气十足,让几位翰林学士不禁微微颔首。
第二项是即景作诗。
题目并不难,考的是基本功和急智,墨兰略一思索,便提笔蘸墨,一首符合格律、意境清新小诗跃然纸上,虽无惊才绝艳之句,但以她的年纪,已是难能可贵。
最后一项,也是难度最高的一项默写《洛神赋》。
《洛神赋》辞藻华美,背诵尚属不易,其中生僻字、通假字繁多,要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极其考验考生的基本功底和心细如发的程度。
果然,那两名男孩刚写了一半便额头冒汗,笔下迟疑,错字、涂改之处渐多,越是紧张越是出错。
而墨兰,却依旧沉稳。她屏息凝神,悬腕运笔,字迹虽还带着孩童的稚拙,却工整清晰,一笔一划,竟将那篇佶屈聱牙的《洛神赋》流畅地默写完毕,通篇检查下来,几乎无一错漏!
当墨兰放下毛笔,将自己那份整洁的试卷呈上时,那两名男孩还在与卷面上的涂痕苦苦挣扎。
结果毫无悬念,墨兰以其扎实的功底、沉稳的心态和远超年龄的学识,顺利获得了面圣的资格。
赵祯仔细翻阅着墨兰的试卷,尤其是那份几乎完美的《洛神赋》默写,眼中露出了惊叹之色。
他抬头看向被内侍引到御前的小小姑娘,恍惚间,仿佛看到了6年前,那同样在此地初露锋芒的盛长梧。
兄妹二人的眉眼间,竟真有几分神似,尤其是那专注沉静的神情。
墨兰走到御前,依着哥哥事先反复教导的礼仪,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声音清脆却不失恭敬:“民女盛墨兰,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
赵祯看着她那努力做出大人模样却难掩稚气的举止,不由笑了起来,和颜悦色道:“平身吧。”
“谢陛下。”墨兰站起身,微微垂首,姿态落落大方。
赵祯越看越觉得有趣,温和地说道:“果然虎兄无犬妹。盛卿当年便是惊才绝艳,如今看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学识气度,你们兄妹二人,倒是颇为相像,皆是人中龙凤,聪慧不凡。”
听到官家夸奖哥哥和自己,墨兰心中欢喜,却牢记哥哥“谦逊为本”的教导,连忙躬身回道:“陛下谬赞了。民女资质愚钝,不及兄长万一,唯有勤勉以补不足,不敢当陛下如此盛誉。”
赵祯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孩子,眼中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他并未因她是女孩而降低难度,反而抛出了一个颇具深度的历史问题,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仪:
“盛墨兰,朕来考考你。史载,齐桓公专任管仲而霸,燕哙王专任子之而败。二者皆是将国事专任于一人,然则结果一成一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问题一出,殿内不少陪同的官员都微微颔首,觉得此题对于这般年纪的孩童而言,确实难度不小,不仅需要熟知典故,更需有分析比较的能力。
然而,墨兰并未露怯。
她微微垂首,略一沉吟,脑中飞快闪过哥哥平日与她讲解史书时剖析的要点,片刻后,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声音虽带着孩童的清脆,却条理清晰,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回陛下,小女以为,齐桓之霸,燕哙之败,其形虽似,其本实异。关键在于任人之道与所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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