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说,进去说。”宁以卿推着皮小丹,又示意男子跟上,三人快速穿过小院,进了皮家一楼的客厅。
皮家客厅布置得很温馨,但因为主人经常不在,略显冷清。皮小丹打开明亮的顶灯,这下,男子的样貌和神态更是无所遁形。
他显然对明亮的灯光很不适应,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往宁以卿身后躲了躲,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他的目光扫过沙发、茶几、电视、盆栽……每一样东西都带着十足的好奇,仿佛从未见过。
“卿卿,这到底怎么回事?他谁啊?你哪儿捡来的?”皮小丹拉着宁以卿坐到沙发上,连珠炮似的发问,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那个站在客厅中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男子。
宁以卿揉了揉眉心,知道瞒不住,也无需隐瞒皮小丹。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从傍晚去铁皮屋画画开始,讲到如何发现他,如何急救,医院里发生的种种怪异,以及自己那个仓促的“远房表哥”谎言,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皮小丹。当然,她暂时隐去了自己关于那声“海豚叫”的猜测,以及他对着烤鱼摊流口水的细节,只强调了他失忆、怕生、行为有些异常,而且似乎只对她不那么排斥。
“……情况就是这样。小皮蛋,我实在没办法了,不能带他回家,只能来求你。你家最近不是没人吗?能不能……暂时收留他几天?等我搞清楚他的来历,或者他恢复记忆,我们再想办法。”宁以卿双手合十,眼巴巴地看着皮小丹。
皮小丹听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她看看宁以卿,又看看那个因为听到宁以卿说话而稍微放松下来,正学着她们的样子,试探性地、动作僵硬地往旁边一个单人沙发椅上坐下的男子(坐姿极其别扭,几乎是半蹲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我去!卿卿,你这经历……比我这几天憋的小说桥段还刺激!”她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了起来,属于网络作家的职业敏感度瞬间飙升,“海边捡到的神秘美男子!失忆!只信任你一个人!这设定……绝了啊!”
她绕着男子走了两圈,像观察什么稀有动物。“嗯,颜值确实能打,这眼睛……蓝得跟加了特效似的,天生的?混血儿?行为是有点怪怪的,不过……”她凑近宁以卿,压低声音,挤眉弄眼,“你就没点别的想法?比如,发展一段浪漫邂逅?”
“皮小丹!”宁以卿脸一红,嗔怪地推了她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你看他这样子……”她指了指正试图用鼻子去嗅茶几上塑料假花的男子,“像个能正常谈恋爱的人吗?”
皮小丹看着男子那幼稚又古怪的举动,也忍不住笑了:“好吧好吧,确实不像。不过……”她收起玩笑的神色,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家别的不多,就是空房间多。让他住一楼那间客房好了,靠后院,平时没人去,也安静。反正我爸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我妈出差,皮一夏那小子这周模拟考,得住校不回来。只要你们小心点,别被偶尔回来的我爸撞见就行。”
宁以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感激地抓住皮小丹的手:“小皮蛋,太谢谢你了!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咱俩谁跟谁啊!”皮小丹豪气地摆摆手,然后目光又转向那个已经成功把假花扯下来一片叶子,正拿在手里研究的男子,摸了摸下巴,“不过……卿卿,你确定他只是失忆,不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点其他问题?”
宁以卿看着男子那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神,以及那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行为举止,心里也是一片茫然。她不确定,一点也不确定。她只知道,这个被海浪送到她面前的“麻烦精”,恐怕会给她们平静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观察看看吧。”宁以卿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得先给他找个安身之处,然后……教他一点基本的生活常识。”她看着男子试图把塑料叶子往嘴里塞,赶紧上前阻止,“那个不能吃!”
男子被她拉住手,动作顿住,抬起头,用那双蔚蓝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仿佛在问:“为什么?”
宁以卿和皮小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照顾这个“大龄儿童”,恐怕任重而道远。
皮小丹家的客房,就此迎来了一位极其特殊的住客。而对宁以卿而言,这个夜晚,不仅捡到了一个谜题,还将这个谜题,安置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窗外的星空依旧沉默,海浪声隐隐约约,仿佛在吟唱着一首无人能懂的、跨越物种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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