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夜凉如水。一轮清冷的满月悬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将宁家小院照得一片澄明。宁剑陆还在酒店未归，李盛迹则被皮小丹以“探讨海洋生物在文学创作中的象征意义”为由，暂时“借”去了对门皮家。偌大的二层小楼里，只剩下宁家姐妹二人。
宁悠悠洗过澡，穿着毛绒绒的兔子睡衣，抱着枕头，像小时候一样，熟门熟路地溜进了姐姐宁以卿的房间。宁以卿正靠在床头，就着温暖的台灯翻阅一本漫画大师的作品集，见她进来，便含笑往里面挪了挪，给她空出位置。
“姐，”宁悠悠像只小动物般钻进被窝，挨着宁以卿躺下，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新香气和一丝少女特有的甜暖，“盛迹哥又被小丹姐抓去‘研究’啦？”
“嗯，”宁以卿合上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眼神温柔，“小丹说他简直是行走的灵感库，总能从奇怪的角度给她启发。”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秋虫低鸣。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银白色的光带。
宁悠悠侧过身，用手肘支起脑袋，看着姐姐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娴静的侧脸，忽然轻声问道：“姐，和盛迹哥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呀？”
宁以卿微微一怔，转过头，对上妹妹那双在黑暗中依然亮晶晶的、充满好奇的眼睛。她明白，悠悠问的不仅仅是“在一起”这个状态，而是在探寻那段与常人所不同的、充满了奇幻色彩的爱恋，其内在的质感与温度。
她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和一夏呢？又是什么感觉？”
宁悠悠的脸在月光和灯光的交界处微微泛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了两颗小星星。“就是一夏啊！”她的声音带着点娇嗔，又有着掩藏不住的雀跃，“感觉……很热闹，很……踏实？”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种汹涌而直接的少年情愫：“就是……他会很霸道，在学校里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是他的，谁多看我一眼他都要瞪回去，像个幼稚鬼！但是，”她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打球受伤了会偷偷瞒着我，怕我担心；知道我馋商业街那家蛋糕，会翘掉最后一节自习课跑去排好久的队给我买；跟我吵架的时候，明明气得要死，话也说得难听，可过不了十分钟，又会别别扭扭地跑来问我‘喂，要不要喝奶茶’……就像……就像夏天午后的雷阵雨，来得又快又猛，吵吵嚷嚷的，但雨过天晴之后，空气特别清新，阳光也特别暖和。”
宁以卿静静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出皮一夏那张总是带着点桀骜不驯、却又会在宁悠悠面前露出笨拙温柔的少年面孔。那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烟火气十足的爱恋，带着青春特有的毛躁、热烈和毫无保留的真诚。
“有时候会觉得他好烦，管东管西，还总爱惹我生气。”宁悠悠嘟囔着，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真正的埋怨，只有甜蜜的负担，“但更多的时候，是觉得……嗯，有他在身边，好像什么都不用怕。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第一个冲上去顶着，虽然可能顶得歪歪扭扭的。”她吃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很美好的感觉。”宁以卿由衷地说，伸手替妹妹理了理颊边的碎发。这种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在打闹与守护中逐渐清晰的感情，如同春日溪流，喧闹而充满生机。
“那姐姐你呢？”宁悠悠再次把问题抛了回来，身子往前凑了凑，眼神更加专注，“盛迹哥他……那么特别。和他在一起，一定和我们不一样吧？”
宁以卿的目光飘向窗外那轮明月，思绪仿佛也随着月光飘远。她的嘴角牵起一抹极为柔和的、如同月光本身般的笑意。
“是啊，很不一样。”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某个静谧的梦，“如果形容你和一夏是夏天的雷阵雨，那我和盛迹……或许更像……深海的暖流。”
她开始缓缓诉说，那些细微的、无法与外人道的感受。
“和他在一起，很多时候，感觉不是在‘谈恋爱’，而是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温柔的生命探索。”宁以卿的眼神带着一种沉浸式的回想，“他会用研究海洋生态系统的态度，来分析为什么我皱眉的样子像‘遇到逆流的小丑鱼’，也会在我因为画不出想要的光影而烦躁时，突然指着窗外的云说‘看，那块云的形状和密度，正好可以折射出你想要的那种柔和散射光’。”
宁悠悠听得入了神。
“他没有那些世俗的套路，不会吃醋（至少不是人类意义上的吃醋），不会说甜言蜜语，甚至不太理解为什么节日一定要送礼物。”宁以卿笑了笑，“但他会记得我随口说过的每一种喜欢的颜色、气味、食物口感，然后在他那庞大的、由海洋知识、物理学和模仿来的偶像剧桥段组成的数据库里，搜寻组合出最让我惊喜的回应。他表达爱意的方式，是把他认知里最美好的、最珍贵的东西，笨拙而又真诚地捧到我面前——可能是一片形状奇特的贝壳，可能是一套他‘研究’后认为最适合我眼睛的色号画笔，也可能是像中秋那天，一个融合了他全部海洋记忆与祝福的、名为‘海豚跃月’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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