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消融,冬意渐浓。宁家小院里,那股因新生命降临(虽然还只是个萌芽)而带来的、混合着狂喜、羞涩、慌乱与小心翼翼的氛围,终于随着时间沉淀下来几分,但空气里依旧漂浮着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弦。这不,将几个明显处于过度兴奋(皮一夏)、过度害羞(宁悠悠)以及过度研究状态(皮小丹和宁以卿)的小辈赶去休息后,宁剑陆再次熟门熟路地拎起了酒瓶子,脚步比前两次更加沉重,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地板,而是他摇摇欲坠的世界观残骸。他,又一次敲开了对门皮康诚家的门。
皮家客厅,熟悉的灯光,熟悉的小几,熟悉的下酒菜(今天换成了酱牛肉和花生米)。两个中年男人相对而坐,只是这一次,皮康诚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纯粹的看戏或调侃,而是带着一种与宁剑陆同病相怜、甚至更为复杂的凝重。
“老皮,”宁剑陆没等坐下,就先给自己灌了半杯白酒,那火辣辣的感觉似乎才能压住他心头的惊涛骇浪,“咱俩……这就算是……升级了?”
皮康诚默默给自己也倒满一杯,没说话,只是重重地跟宁剑陆碰了一下,仰头干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外公……爷爷……”宁剑陆咂摸着这两个词,脸上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整个柠檬,酸涩扭曲,“我他妈……我连五十都还没到!头发还没白几根呢!怎么就……就成‘爷’字辈了?!” 他用力抓了抓自己依旧浓密的黑发,感觉无比冤屈。
皮康诚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沧桑:“谁说不是呢。我前两天还在所里带队抓飞车党,感觉自己还能再干二十年。这一转眼……就要回家带孙子了?”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警服、抱着奶瓶喂奶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带孙子?”宁剑陆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声音都拔高了八度,“老皮!你现在考虑的居然是带孙子的问题?!你心也太大了!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人类繁衍史上的未知领域!是伦理学的边界探索!是……是他妈的版本大更新!我们连新版本说明书都没拿到!”
皮康诚被他一连串的“术语”砸得有点懵:“什……什么版本更新?”
“你想想!”宁剑陆激动地掰着手指头,“第一,你家一夏,人类,雄性。和我家悠悠,人类,雌性,未满十七周岁!这放在正常版本里,属于需要重点监控、严防死守的‘高危账号’!结果呢?系统直接给我们跳出来一个‘隐藏成就’——【早鸟先飞·生命传承者】!这合理吗?!”
皮康诚张了张嘴,试图用他警察逻辑分析:“从法律和生理角度来说,这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问题?这仅仅是问题吗?”宁剑陆打断他,眼神惊恐,“这还只是开胃菜!你再想想我家以卿那边!那个……那个‘海洋之子’!”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存在监听,“星海之神亲自托梦认证的!未来两位!继承两个世界血脉!一个懂潮汐,一个会看星星!这算什么?【双职业混血限定版】?!以后上学填表,父亲职业那一栏怎么写?‘海洋文明交流使者’?!兴趣爱好是不是得写‘召唤鱼群’和‘深海潜泳’?!”
皮康诚听着这越来越魔幻的描述,感觉自己的CPU也要烧了。他努力跟上老友的思路,试图找到一点现实的抓手:“……至少,盛迹那孩子现在有合法身份了,是吧?一表人才,脑子也好使……”
“一表人才?!”宁剑陆痛心疾首,“老皮!看问题不能只看表象!他那叫‘拟态’!是高级生物的生存策略!你忘了他当初怎么用生鱼片和野生大黄鱼‘腐蚀’我们意志的了?忘了他怎么用蓝鳍金枪鱼给我过生日的了?那是行贿!是糖衣炮弹!目的是为了拐走我闺女,还要让我闺女给他生两个……两个‘跨服玩家’!”
“还有你家小丹!”宁剑陆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向皮康诚,“未来三个女儿!三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未来可能有三个像你一样精、或者像她妈一样能写的臭小子,会排着队来敲你家门,叫你爷爷!然后把你家的白菜……不对,是把你家的小作家,连盆端走!”
皮康诚的脸瞬间绿了。他之前光顾着消化“海豚女婿”和“提前当爷爷”的冲击,完全没往深里想自家女儿那“三个外孙女”的预言。此刻被宁剑陆点破,一种更为深远的、属于老父亲的忧伤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二十年后,自家门口车水马龙、一群混小子探头探脑的景象。
“造孽啊……”皮康诚喃喃道,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我这辈子抓过的坏人,都没未来可能要对付的‘潜在孙女婿’多……”
两个刚刚升级的“老”男人,陷入了同步的、对未来充满“忧患”的沉默。酒杯碰在一起,都是梦破碎……哦不,是版本更新太突然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宁剑陆才幽幽地开口,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诡异冷静:“老皮,你说……咱们现在去报个育儿班,还来得及吗?主要得学点……非人类婴幼儿护理常识?比如,怎么判断孩子是想喝奶了,还是想回海里游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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