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报室的沉重合金门在凌震身后无声闭合,将里面几乎要沸腾的反对声浪隔绝。通道内的冷白光线下,他的身影挺拔依旧,步伐稳定,仿佛刚才那场几乎众叛亲离的激烈反对从未发生。然而,在他体内那超越常人的感知中,却能清晰地“读取”到门后那些剧烈波动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以及混杂着愤怒、担忧与恐惧的脑电波背景辐射。
这些……情绪波动,是执行任务的干扰项。需要排除。
他没有返回驻地,也没有前往装备库,而是转向了通往基地更高权限区域的专用通道。他的目标明确——指挥官高世青的私人办公室。
高世青刚刚回到办公室不久,正站在巨大的防爆舷窗前,凝视着外面模拟出的星空图景,眉头紧锁。凌震的“斩首”方案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理性告诉他,这或许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但情感和职责让他无法轻易点头,将那近乎送死的任务命令下达给自己麾下最尖锐的利刃——尤其是这把利刃最近变得如此……不可控。
“报告。”凌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平静无波。
高世青深吸一口气:“进来。”
凌震推门而入,立正,敬礼。动作精准得如同机器。
“指挥官,我需要三十分钟。”凌震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请您调用基地最高运算权限,接入‘熔岩峡谷’地质勘探数据库、近地轨道气象监测网络,以及……我们捕获的‘秃鹫’佣兵团过往七十二小时的所有加密通讯流量日志。”
高世青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凌震:“你要做什么?”
“验证我的‘计算’。”凌震回答,“向您展示,这不是赌博。”
高世青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最终走到办公桌前,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授权代码。办公室一侧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后面巨大的战术全息投影平台。
凌震走上前,他的手指在虚拟控制界面上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操作起来。无数窗口弹出,海量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地质结构剖面图、风速风向的微观变化模型、敌方通讯信号源三角定位图、甚至包括自动炮塔射击诸元的历史记录和能量消耗曲线……
高世青最初只是抱着审视的态度,但很快,他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震惊。
凌震并非在简单地展示数据。他是在进行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实时推演。他将所有看似无关的数据流强行整合,构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动态模型。
“看这里,‘刃脊’东南侧七百米处,存在一个稳定的上升气流涡旋,平均持续时间四十七秒,间隔三分钟。利用它,可以抵消百分之六十的索降噪音和震动传播。”
“敌方三号雷达扫描扇区,每隔一百二十秒会有一个持续一点八秒的固定盲区,源于其冷却系统周期性功率波动。路径已规划。”
“目标掩体顶部岩层,主要成分为凝灰岩与玄武岩互层,结构脆弱点位于东北角,深度三点二米。X-7爆破单元当量修正至标准值的百分之八十七,可确保贯穿并控制塌方范围。”
“根据敌方指挥节点通讯特征分析,其内部常驻人员为六至八人,指挥层级为三人。其换防间隙存在一分十二秒的防御真空期。突入窗口在此。”
凌震的声音冰冷而快速,每一个结论都伴随着模型中风向的模拟变化、雷达扇区的动态闪烁、岩层结构的应力分析图、以及敌方人员活动的概率分布热力图。整个推演过程严密、精确,仿佛他不是在制定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战术,而是在回放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高世青看着全息平台上那如同精密钟表般运转的推演,背脊升起一股寒意。这已经不是优秀的战术素养可以解释的了。这更像是一种……预知?或者说,是一种对世界万物运行规律的绝对洞察和计算能力。他想起了技术部关于凌震“异常”的那些秘密报告。
“……即便如此,”高世青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强行拉回思绪,指向模型中的一个风险点,“这里,索降路径中段,有一片无法被气流模型完全覆盖的区域,暴露风险依然存在。还有,你如何保证突入后,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所有敌人?任何一点延误,都会导致任务失败,你也……”
“我的生理机能参数与反应速度,已超出常规人类极限百分之二百三十七至四百零五之间。”凌震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水的沸点是一百摄氏度,“足以应对预期内的抵抗。至于暴露风险……任何行动都存在基础概率风险。该路径综合风险系数,低于佯攻部队正面强攻的伤亡预期值百分之六十八。”
他关闭了全息投影,转身,第一次主动迎向高世青审视的目光。那深褐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非人的光泽流转。
“指挥官,‘铁砧’前哨站的价值,以及运输线中断的战略损失,远高于我个人执行此任务的风险评估值。这是最优解。”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近乎程序化的语调补充道,“而且,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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