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战友的墓碑前,凌震独自立下复仇誓言。
然而当晚,一份绝密档案让他震惊地发现,当年行动的幸存者竟不止他一人。
那个本应死去的名字,如今却成了最高机密……
当凌震颤抖着翻开档案第一页,看到的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在敌国街头悠闲地喝着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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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庆功暨表彰大会,一直到午后,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鲜花,掌声,闪光灯,还有那一张张激动、崇敬、热情洋溢的脸,汇成一片喧腾的海洋,几乎要将人淹没。凌震肩章上新添的将星和胸前沉甸甸的一等功勋章,在礼堂辉煌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耀眼的光芒,像是一层无形的铠甲,将他与周围的热浪隔开。
他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甚至堪称完美的笑容,举手投足间,是符合他新晋将军身份与战斗英雄形象的沉稳与谦和。他与每一位上前祝贺的同僚握手,回应着或真诚或客套的赞美,偶尔,还会俯身耐心地回答几个年轻军官充满敬仰的提问。
只有离得极近,看得极仔细的人,或许才能从他微微抿紧的嘴角,以及那双深不见底、偶尔会掠过一丝空茫的眼眸深处,窥见一丝被完美掩饰的疲惫,与疏离。
这喧闹,这荣光,都很好。只是,它们太重了,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它们属于“破晓行动”的英雄凌震,却似乎与此刻真正站在这里的他,隔了一层磨砂的玻璃。
仪式终于结束,人流开始向外涌动。凌震婉拒了几拨同僚相约小酌庆祝的邀请,只说自己有些疲惫,需要休息。他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渐渐安静下来的走廊,走出那栋依旧残留着喧嚣余温的大楼。
外面已是黄昏。夏末秋初的风,带着一丝难得的凉意,吹拂在脸上,稍稍驱散了那份滞闷的热。他没有去取车,也没有叫司机,只是沿着基地内部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胸前的勋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磕碰在衣扣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叮咚声,在这寂静的路上,显得格外清晰。这声音,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腹摩挲着那枚冰凉的、象征着无上荣光的一等功勋章。金属的棱角硌着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痛感。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授勋时的场景——首长亲手为他佩戴勋章时,那赞许、欣慰,又带着沉重期许的眼神;台下雷鸣般的掌声;还有,那宣读他功绩时,刻意略去的、鲜血淋漓的细节……
“……以卓越的指挥、无畏的勇气,率领特遣小队,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成功夺取关键情报,为我方最终赢得战略主动,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基础……”
官方辞令,总是如此的精炼,如此的……干净。干净得抹去了一切污秽、惨烈与绝望的痕迹。
那些在热带雨林腐殖层下蠕动的水蛭,那些带着腥咸海风气息、却又无比灼热的弹雨,那震耳欲聋、仿佛永不停歇的爆炸声,还有……老枪最后推他那一把时,掌心传来的、滚烫而决绝的温度,以及猴子那双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依旧瞪得大大的、写满不甘与惊愕的眼睛……
画面倏忽闪过,带着尖锐的棱角,刮擦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般的酸涩与胀痛压下去。夕阳的余晖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笔挺的军装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也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他需要去一个地方。一个必须去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凌震的吉普车停在了一座远离市区、依山而建的烈士陵园门外。
与基地内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里只有一片近乎凝固的沉静。苍松翠柏无声地伫立在道路两旁,像一列列沉默的卫兵。夕阳将最后一点金光涂抹在远处连绵的山峦脊线上,给这片安魂之地平添了几分肃穆与苍凉。
陵园的管理员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兵,似乎早就认识凌震。见到他独自前来,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用那双看透太多生离死别的浑浊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递过一束早已准备好的、素净的白菊,然后转身,回到了他那间小小的门房里,留给他一片完整的、不被打扰的寂静。
凌震接过花,低声道了句谢,便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一步步,向上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陵园里回荡,显得格外沉重。
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青草和松针混合的清新气息,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死亡与永恒的冷寂。
终于,他在陵园深处,一片相对独立的区域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整齐地排列着七座墓碑。汉白玉的碑身,在暮色中泛着温润而冰冷的光泽。每一座墓碑上,都刻着一个名字,一张或许略显青涩、却永远定格在青春年华的黑白照片,以及一行简单的生卒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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