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嘉坡。那个在地图上微小而刺目的红点,在凌震的脑海中不断放大,最终化为一片具体而危险的光影——霓虹闪烁的金融区,戒备森严的私人别墅,游弋着保镖的蔚蓝海域,还有那个隐藏在“唐·李”面具之下,享受着用战友鲜血换来的奢靡生活的“死人”,方同。
愤怒与冰冷的杀意在他胸腔里交织,几乎要破体而出。但他强行按捺住了。冲动是狩猎中最致命的毒药。面对一个能伪造死亡、与“黑水国际”勾连、背后可能站着“清道夫”这种幽灵的对手,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需要力量,需要授权,需要将这次私人层面的追猎,转变为一场拥有国家意志支撑的、名正言顺的清算。
这很难。非常难。“方同已牺牲”是官方结论,而他手中关于方同未死的证据,大多来自灰色地带,无法摆上台面。直接提出质疑,不仅可能打草惊蛇,更可能被内部潜在的阻力(或许就来自“清道夫”)以“破坏稳定”、“无端猜忌”为由扼杀。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高层信服,并且愿意承担风险支持他的理由。
他想到了一个人——刚刚上任不久,分管海外特殊行动与情报协调的副总参谋长,赵磐石。这位老将军以作风强硬、敢于任事、且对“龙组”系出身的军官颇为赏识而闻名。更重要的是,有未经证实的传言称,赵将军对几年前几起疑点重重的行动失利(其中是否包括“破晓”?)一直心存芥蒂,曾在内部分歧中,为追查真相据理力争过。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场赌博。
凌震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动用任何电子设备,只用最原始的纸笔,反复推敲、打磨一份代号为“烽火”的行动计划书。
他没有直接指控方同未死,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追查‘破晓行动’泄密源头,清除内部潜在威胁,并伺机获取敌方(指向与‘黑水国际’关系密切的敌对国家)相关战略情报”上。他将苏婉渠道获取的、关于“唐·李”与“黑水国际”高层往来密切的情报(隐去了能量印记比对等敏感信息),以及“暗流”网络中关于该目标可能拥有特殊能力、身份可疑的线索,进行了巧妙的整合与包装,将其塑造成一个极具价值、且与“破晓”泄密案存在高度关联的海外目标。
他将“烽火行动”定位为一次小规模、高精度、绝对隐秘的海外情报核实与定点清除行动。目标是确认“唐·李”真实身份,如确系叛徒,则就地正法,并尽可能获取其掌握的情报;如非目标,则悄然撤离。整个行动控制在最小知情范围内,利用非官方渠道进入和撤离,最大程度降低政治风险和外交纠纷。
计划书字斟句酌,逻辑严密,既有战略层面的必要性阐述,也有战术层面的精细推演,更突出了行动成功后可能带来的巨大情报收益,以及对内部隐患的清除作用。
第三天清晨,凌震换上了笔挺的将军常服,将那份手写的、没有任何电子副本的“烽火行动”计划书放入一个普通的文件袋,驱车前往总部大楼。
他没有预约,直接来到了赵磐石将军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走廊里安静肃穆,秘书认出他这位新晋的战斗英雄,虽感意外,还是进去通报了。
片刻后,秘书出来,示意他可以进去。
赵磐石将军的办公室宽敞而简洁,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墙上巨大的世界地图和一面鲜红的军旗彰显着主人的身份。赵将军本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年约六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正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凌震。
“凌震?不在庆功宴上接受祝贺,跑我这里来,有什么事?”赵将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凌震立正,敬礼,动作干净利落。“首长好!有重要情况,需要直接向您汇报。”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双手将文件袋递了过去。
赵磐石接过文件袋,没有立刻打开,目光在凌震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从他眼中读出些什么。凌震坦然迎视着,眼神清澈而坚定。
“坐。”赵将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打开文件袋,取出了那份手写的计划书。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凌震笔直地坐着,目光平视前方,但全身的感官都高度集中,留意着赵将军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赵磐石看得很慢,很仔细,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手指偶尔在某个段落或数据上轻轻敲击一下。
当看到关于“唐·李”与“黑水国际”关联,以及其可能拥有的特殊能力描述时,他的眼神明显凝重了几分。
终于,他放下了最后一页计划书,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审视着凌震。
压力,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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