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网者转变成回响的一年后)回响纪元2年,初春。
低语森林的边缘,冬日最后的寒意仍顽固地缠绕在清晨的空气中,呵出的气息凝成白雾。
但在这片曾被死亡与腐化统治的土地上,变化正悄然发生。
森林本身仿佛拥有了更强劲的心跳,那些扭曲的枝干上萌发的新芽,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健康的翠绿色,连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化气息也淡了许多,被泥土和新生植物的清新所取代。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久违的、令人心安的甜意。
森林边缘上空,一架经过改装的、利用“伊甸”档案馆图纸和“回响”提供的材料学数据修复的轻型无人机,正发出轻微的嗡鸣进行日常巡逻。
而在镇议会总部地下室,一台依靠“伊甸”遗留的聚变核心供能的简易信号塔,正维持着覆盖小镇及周边数十公里范围的短距通讯网络。
在这片焕发生机的森林环抱中,“火种议会”的第一个永久定居点——“新芽镇”——正从废墟之上艰难却坚定地站立起来。
简易但坚固的木石结构房屋取代了帐篷,袅袅炊烟从屋顶升起,与森林的薄雾交融。
人们脸上依旧带着疲惫与沧桑,但眼神中已不再是最初的茫然与绝望,而是忙碌带来的充实,以及对未来小心翼翼的期盼。
定居点东侧,被一圈低矮的金属栅栏精心保护起来的,是周维清的心血所在——“净土”试验田。
与其说是田,不如说是一个充满未来感的露天实验室。
几个大小不一的区域内,情况各不相同。
最大的一个区域,土壤依旧呈现不健康的灰黑色,稀稀拉拉地生长着经过几代选育、对辐射耐受性稍强的变异薯类,长势勉强,却已是过去不敢想象的景象。
但真正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位于试验田中心的那一小块——大约只有二十平米见方。
这里的土壤颜色明显更深,更接近记忆中的肥沃黑土,并且被透明的能量薄膜温和地覆盖着,形成一个简易的封闭环境。
薄膜之内,一排排翠绿欲滴的幼苗正舒展着叶片,它们是番茄、黄瓜和一种快速生长的绿叶菜。
最关键的是,它们的形态完全正常,没有任何扭曲、膨大或诡异的色素沉积,就像旧时代照片里那样生机勃勃。
周维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实验服,蹲在薄膜外,手持探测器,小心翼翼地读取着土壤的各项数据。
他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辐射指数:0.018微西弗/小时(接近旧时代背景辐射);有害重金属含量:低于检测阈值;微生物活性:显着活跃……
他身后站着影叶和几位来自森林部落的年轻人,他们好奇而敬畏地看着这片小小的“神迹”。
对习惯了在变异植物中寻找可用之材的他们来说,看到如此“标准”的植物,仿佛见到了传说中的生物。
“周爷爷,它们……真的能吃吗?”一个年轻族人忍不住小声问,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周维清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隔着薄膜轻轻拂过一株番茄幼苗的顶端,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婴儿的脸颊。
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都舒展开来,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光彩。他的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仿佛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奇迹。
“不仅能吃,”他转过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它们代表着‘正常’,代表着我们脚下的土地,正在真正地……愈合。”
他指向探测器屏幕:“看这些数据,不仅仅是辐射和毒素在下降。土壤里有了健康的菌群,有了蚯蚓活动的痕迹。
这不是我们单纯‘净化’出来的,是这片土地自己,在秦琬留下的模型指导下,正在恢复它本该有的生命力。”
提到秦琬的名字,周围安静了一瞬。
周维清的眼神也黯淡了片刻,但很快又重新燃起。
“她是对的,”他喃喃道,更像是对自己说,“生命的韧性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需要的,不是对抗,而是引导和创造一个让它能够自我复苏的环境。”
这时,林风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栅栏边。
他没有进入试验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那片充满生机的绿色。
他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旧作战服,但身上那股曾经锐利如出鞘刀锋的气质,已沉淀为一种深潭般的宁静与厚重。
他手中那枚曾光芒四射的引导器,如今像一块温润的古玉,安静地贴在他的掌心,只有偶尔极细微的、与周围环境和谐的流光闪过,表明它并非凡物。
他没有打扰周维清的工作,只是看着。
这片小小的净土,比任何武器或胜利都更能证明他们走过的路的价值。
这微光,虽弱,却是刺破漫长寒夜的第一缕晨光。
片刻后,他才缓步走进试验田。
周维清看到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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