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最后的葬身之地。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寒冷侵蚀着他的骨骼。
伤处又一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跪倒在泥泞中,污泥溅了他一脸。
他抬起头,透过密集的雨帘,隐约看到了远处新芽镇围墙上的微弱灯火。
那么近,又那么远。
就在这时,一队穿着防水斗篷、身影几乎与森林融为一体的巡逻队发现了他。
带队的是老猫,他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
“什么人!”老猫低喝,队员们迅速散开,武器对准了莱恩。
莱恩艰难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因为虚弱和寒冷,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他下意识地想举起右手示意无害,但左臂的剧痛让他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扭曲而怪异。
一名队员警惕地上前搜查,很快从他身上只找到几块发霉的干粮和一把锈蚀的匕首,别无长物。“头儿,看他这样子,不像是有威胁。但这伤……”队员指了指莱恩不自然的手臂。
老猫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莱恩的状况,特别是那条伤臂。
作为同样在战斗中留下旧伤的人,他更能体会这种痛苦。“带他回去。隔离审查。”他简短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在这个非常时期,任何外来者都必须经过最严格的检查。
莱恩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
在被两名队员架起来的时候,他最后望了一眼新芽镇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新芽镇,隔离医疗室。
莱恩在昏沉中感觉到手臂被触碰,剧烈的刺痛让他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别动!”一个清冷的女声喝道。
是苏愈,新芽镇的首席医疗官。
她正在检查他左臂的伤势,眉头紧锁。“这伤……很久了?怎么弄的?”
莱恩喘着粗气,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洁白的墙壁和眼前的医疗官,沉默不语。
多年的逃亡和背叛,让他无法轻易信任任何人。
“是能量武器创伤,伴有严重的神经毒素残留和持续性的组织坏死。”周维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接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林风也一同到达。
周维清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伤口,凭借对纳米武器和能量创伤的了解,就做出了初步判断。
林风的目光落在莱恩脸上,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虽然对方憔悴不堪,但他努力回忆,依稀辨认出了这张面孔——那个在废弃通道里试图销毁证据、被他用纳米枪击倒的“公司”安全人员。
引导器传来微弱的波动,似乎也在确认这段过去的关联。
“我们见过。”林风开口,声音平静,没有敌意,也没有热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莱恩身体微微一震,浑浊的眼睛看向林风,思考了许久终于也认出了他。
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闪过——愤怒、恐惧、一丝屈辱,以及……或许是一点点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望。
“原来是你……”莱恩的声音干涩沙哑。
“你的伤,很麻烦。”周维清走上前,用仪器进行更详细的扫描,“神经束大面积受损,毒素像藤蔓一样缠绕在骨骼和肌肉组织里,常规治疗很难根除。而且,它在持续消耗你的生命力。”
莱恩惨然一笑:“我知道……他们都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或许有办法。”周维清看向林风,眼神中带着询问,“利用‘回响’数据库里的生物组织再生技术和纳米级毒素中和方案,结合我们现有的医疗条件,也许可以尝试进行深度清创和神经修复。但风险很高,过程会很痛苦。”
林风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莱恩。
这是一个抉择。
救一个曾经的敌人,意味着要消耗宝贵的医疗资源,,但可能从他身上获取对等甚至更高的价值。
不救,则可能失去一个了解“公司”乃至“同盟”内部情况的重要信息源,也违背了“火种议会”尽可能救助生命的原则。
“为什么来新芽镇?”林风问。
莱恩喘了口气,艰难地说:“……无处可去了。‘同盟’……在清理我们这些‘废人’。听说你们……敢跟他们对抗。”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知道一些事……关于‘铁锤’以前的部署,还有……‘暗影’可能感兴趣的一些旧基地……这些信息换一条活路。”
隔离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窗外,雨声未停。
林风最终点了点头,对周维清和苏愈说:“尽力救治。”
然后,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莱恩,“你的命,暂时保住了。但能活成什么样,取决于你能带来什么,以及……你最终的选择。”
这不是赦免,是一场交易,也是一次考验。
莱恩闭上了眼,算是默认。
他疲惫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风转身离开医疗室,周维清跟在一旁,低声道:“他的情报可能很有用,但可靠性需要验证。而且治疗过程漫长,期间需要严密监控。”
“我知道。”林风望着走廊窗外漆黑的雨夜,“把他和‘阿土’分开监控。让罗根和夜枭轮流负责警戒。另外,通知伊芙琳,尝试从莱恩提供的碎片信息入手,交叉比对我们已经掌握的情报。”
新芽镇就像这雨夜中的孤舟,不仅要抵御外部的风浪,还要谨慎处理船舱内每一个可能渗水的缝隙。
莱恩的到来,如同一块砸入水面的石头,激起的涟漪将会扩散到何方,无人知晓。
但可以肯定的是,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秋雨带来的寒意,正悄然渗透进镇子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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