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内,炉火安静地燃烧着,橘红色的暖光在破败的墙壁上跳跃,驱散了深夜最刺骨的寒意,也暂时隔绝了山林间的阴森。简陋的草铺上,裹着厚实棉被的赵公明呼吸逐渐平稳悠长,彻底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马小玲在庙门口布下的无形结界,如同一个透明的气泡,将这座残破的堡垒与外界隔绝开来,至少能确保里面那个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麻烦精”一夜安眠。
确认了结界稳固,马小玲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赵公明,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灵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偏殿,穿过空旷死寂的正堂,消失在庙门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她没有停留,步履迅捷而轻盈,沿着来时的荒径,朝着更深的山林方向走去。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夜风拂过林梢,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蜿蜒的林间土路豁然开朗一些。一辆线条硬朗、涂装低调的黑色SUV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钢铁野兽。车灯熄灭,引擎也早已冷却,只有车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车外,一个穿着深色修身夹克、身形挺拔的男人正背靠着车门站着。他戴着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沉稳而锐利,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是哪都通公司的徐三。他似乎早已感应到马小玲的气息,在她走出林间阴影的瞬间,便转过头来。
“抱歉,”徐三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过来晚了。事情怎么样了?”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马小玲,确认她身上没有明显的战斗痕迹,但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伏魔棒和符箓的凌厉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僵尸阴气,瞒不过他的感知。
马小玲徐步走到近前,月光照亮了她冷若冰霜的脸。她言简意赅,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来晚了。”三个字,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赵羲灵的坟被刨干净了,尸体也找不到了。”
徐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只是镜片后的目光更深沉了些。“好吧。”他沉声应道,没有多余的追问,显然对这个结果已有心理准备。
“而且,我还被僵尸伏击了。”马小玲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踩到了一颗石子。
“僵尸?”徐三眼中精光一闪,看来自己最初在她身上嗅到的那股淡淡的尸气应是来源于此,他立刻做出了判断,“那动手的,应该是湘西赶尸者一脉的。”他顿了顿,似乎在等待马小玲提供更多线索,比如僵尸的特征或使用的法门。
然而,马小玲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没有接话。关于僵尸缝宝宝、关于他那独特的阴寒之力、关于他知晓自己的真名是马小玲……这些关键信息,她似乎暂时选择了保留。
徐三见她无意详谈,也不勉强,换了个话题:“算了算了,没有什么。其他还有什么事情吗?”他了解马小玲的性格,若她不想说,问也无用。
马小玲的目光似乎飘向了城隍庙的方向,停顿了一秒,才开口:“我和僵尸打斗的时候,还看见了赵公明。”
“赵公明……”徐三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习惯性地在车门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赵公明……噢,就是赵羲灵的孙子吧?”他很快想起了这个信息,“他现在人呢?没事吧?”
“我把他安顿好了,”马小玲指了指身后山林深处城隍庙的方向,“在旧城隍庙里。明天一早醒来,他应该会回学校去吧。”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物品。
徐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看着马小玲清冷的面容,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成型。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月光,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小玲,”徐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商量的口吻,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想再上一遍大学吗?”
马小玲闻言,冷冽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明显的波动。她微微扬眉,疑惑地看着徐三,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大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徐三没有解释,而是直接伸手探入怀中,动作利落地掏出了一张崭新的卡片。他两根手指夹着卡片,递到马小玲面前。
月光下,卡片上“XX大学学生证”的字样清晰可见。而证件照的位置,赫然贴着一张马小玲面无表情的登记照。最刺眼的,是照片下方的姓名栏——
徐小玲!
马小玲的目光在那三个字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她伸出手,平静地接过了那张学生证,指腹在光滑的卡片表面摩挲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又要给我编个新身份了吗?”
“呵,”徐三轻笑一声,似乎很满意她瞬间的理解,“这姓能改,”他指了指学生证上“徐”字,又看向马小玲,“名嘛,还是叫小玲呗。方便,也好听。”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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